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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三十六 (公元47年-60年)(2 / 2)

夏季,四月戊子日,刘秀将左翊王刘焉改封为中山王。

五月,发生了大水灾。

秋季,七月丁酉日,刘秀前往鲁国; 冬季,十一月丁酉日,回到皇宫。

胶东刚侯贾复去世。贾复跟随刘秀征战,从未遭遇失败,多次与将领们突破重围、解救危急,身上负伤十二处。刘秀因为贾复敢于深入敌境,很少让他远征,但又赞赏他的勇敢气节,常常亲自带他出征,所以贾复没有独当一面、镇守一方的功勋。每当将领们议论战功时,贾复从不自夸,刘秀总是说:“贾君的功劳,我心里清楚。”

建武三十一年(公元55年)

夏季,五月,发生了大水灾。

癸酉日(月末),发生了日食。

这一时期,蝗虫肆虐。京兆掾第五伦负责管理长安集市,他处事公正,为官清廉耿介,使得集市上没有欺诈、违法之事。每次读到皇帝诏书,他常常感叹:“这是位圣明的君主啊,要是能见上一面,我就能为他效力,实现抱负了。”周围的同事笑话他:“你劝说地方将领都没成功,还想打动皇帝?”第五伦说:“那是因为没遇到知己,大家理念不同罢了。”后来,他被推举为孝廉,补任淮阳王的医工长。

中元元年(公元56年)

正月,淮阳王进京朝见,第五伦跟着王府官员一同得到了刘秀召见。刘秀询问政务,第五伦对答如流,刘秀十分高兴。第二天,又单独召见他,两人一直谈到天黑。刘秀问第五伦:“听说你当官吏时,曾殴打岳父,还不肯给堂兄饭吃,真有这事吗?”第五伦回答:“我娶过三任妻子,她们都没有父亲。我年轻时遭遇饥荒战乱,实在不敢随便请人吃饭。大家觉得我迂腐不懂人情,所以才编出这样的话。”刘秀听后大笑,任命他为扶夷县长。第五伦还没到任,又被改任为会稽太守。他施政清廉,造福百姓,深受爱戴 。

刘秀读《河图会昌符》,其中“赤刘之九,会命岱宗”这句话触动了他。他命梁松等人查找《河图》《洛书》中的谶文,发现有三十六处提到汉朝第九代皇帝应当封禅泰山。张纯等人再次上奏请求封禅,刘秀便答应了。他让有关部门参考汉武帝元封年间封禅的旧例,得知需要用方形石头垒叠,再用玉检、金泥加封。刘秀觉得制作这种石头工程浩大,想直接用汉武帝封禅时的旧封石,在里面放置刻有文字的玉牒。梁松坚决反对,刘秀只好让石匠选取完整的青石,不要求必须是五色石。丁卯日,刘秀东行巡视。二月己卯日,抵达鲁国,后前往泰山。辛卯日清晨,在泰山下南方燃起大火祭祀上天,众神一同受祭,所用礼乐和在京城南郊祭天一样。仪式结束后,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刘秀乘坐御辇登山,中午过后到达山顶,更换衣服。傍晚时分,登上祭坛,面朝北方,尚书令奉上玉牒和玉检,刘秀用一寸二分的御玺亲自封印。之后,太常命令两千多骑兵掀开祭坛上方的石头,尚书令将玉牒藏好,再把石头盖回去,接着用五寸的印章封住石检。一切完毕,刘秀拜了两拜,群臣高呼万岁,随后从原路下山。半夜过后,刘秀才回到山下,百官到第二天早上才全部下山。甲午日,在梁父山的北面祭祀大地,以高后吕雉配享,山川众神一同受祭,仪式和元始年间在北郊祭地一样 。

三月戊辰日,司空张纯去世。四月癸酉日,刘秀回到皇宫;己卯日,大赦天下,更改年号。刘秀前往长安,五月乙丑日返回。六月辛卯日,任命太仆冯鲂为司空。乙未日,司徒冯勤去世。此时,京城有甘甜的泉水涌出,水边还长出红色的草,各郡国也频繁上报出现甘露。群臣上奏:“祥瑞不断降临,应该让太史记录下来,流传后世。”刘秀没有采纳。他常常谦虚地说自己没有什么德行,每次郡国上报祥瑞,他都认为言过其实,所以史官很少有相关记载。秋天,有三个郡国发生蝗灾。十月辛未日,任命司隶校尉、东莱人李为司徒。甲申日,派司空到高祖庙祭告,尊薄太后为高皇后,配享地神,把吕太后的神主迁到陵园,四季进行祭祀。十一月甲子日(月末),发生日食 。

这一年,朝廷修建明堂、灵台、辟雍,并向天下公布图谶。当初,刘秀凭借《赤伏符》称帝,从此相信谶文,很多疑难事情都依据谶文来决断。给事中桓谭上书劝谏:“一般人往往不重视身边常见的事,却看重奇闻异事。先王的着述,都以仁义正道为根本,没有怪诞虚妄的内容。天道和性命这些深奥的道理,连圣人都很少谈论,子贡之后的人都没机会听到,何况后世学识浅薄的儒生,怎么可能真正理解呢?如今那些耍小聪明、搞旁门左道的人,随意增删图书内容,假称是谶记,用来欺骗贪婪邪恶之人,误导君主,怎能不加以抵制和远离呢!我听说陛下曾深入驳斥方士们炼金术之类的邪说,这非常明智,可为什么又要相信谶记呢?谶文的说法有时看似巧合,就像占卜偶尔蒙对一样。陛下应该明辨是非,依据圣贤的本意,摒弃小人的邪说,弘扬《五经》的真正教义。”奏章呈上后,刘秀很不高兴。后来商议灵台的选址,刘秀问桓谭:“我用谶文来决定怎么样?”桓谭沉默许久,说:“我不读谶文。”刘秀追问原因,桓谭又极力陈述谶文不符合经典。刘秀大怒:“桓谭诋毁圣人,无视国法,拉下去斩了!”桓谭拼命磕头,血流满面,过了很久,刘秀才消气。之后,桓谭被贬为六安郡丞,在赴任途中因病去世。范晔评论道:桓谭因反对谶文流亡,郑兴因言辞恭顺才勉强免罪,贾逵善于附会谶文,所以最为显贵,君主以这种方式来评判学术,实在可悲!贾逵是扶风人 。

南单于比去世,他的弟弟左贤王莫继位,称为丘浮尤鞮单于。刘秀派使者带着玺书授予他单于玺绶,还赏赐了衣帽和彩色丝帛,此后这成了惯例 。

中元二年(公元57年)

正月辛未日,首次在北郊设立祭坛,祭祀后土神。二月戊戌日,刘秀在南宫前殿去世,享年六十二岁。刘秀每天清晨上朝处理政务,直到太阳偏西才结束,还经常召集公卿、郎将讨论儒家经典,到半夜才休息。皇太子见他如此操劳,找机会劝道:“陛下有夏禹、商汤那样的英明,却没享受黄帝、老子那样修身养性的福气,希望您保养精神,悠闲自在些。”刘秀说:“我做这些事很快乐,不觉得疲惫!”刘秀靠征战建立帝业,天下平定后,他让功臣退隐,重用文官,审慎处理政务,总揽大权,审时度势,行事很少有失误,因此能复兴汉朝,实现天下太平 。太尉赵熹负责办理丧事。当时经历王莽之乱,旧有的礼仪制度失传,皇太子和诸王随意坐在一起,藩国的官员在皇宫内自由出入,和朝廷百官没有区别。赵熹神情严肃,在殿阶上横剑而立,把诸王扶下殿,以此明确尊卑秩序;他还上奏请求派谒者带领护卫,将藩国官员安置到其他县,让诸王都住在各自的宅第,只允许他们早晚入宫哭吊。经过整顿,礼仪恢复,宫门守卫森严,宫内宫外秩序井然 。太子即位,尊皇后为皇太后 。

山阳王刘荆在刘秀的丧礼上毫无哀伤之情,还写匿名信,让奴仆冒充大鸿胪郭况,给东海王刘强写信,说他无罪却被废黜,郭后也遭受屈辱,劝他回东方起兵夺取天下,信中还说:“高祖从亭长起家,陛下在白水兴起,何况大王您是陛下的长子、原来的太子!应该像秋霜一样果断,别像圈养的羊一样懦弱。皇帝驾崩,平民百姓都会去当盗贼以谋出路,何况大王您呢!”刘强收到信后十分惶恐,立刻抓住送信的奴仆,将信密封后上交朝廷。汉明帝因刘荆是同母弟弟,没有公开此事,只是让刘荆搬到河南宫居住 。

三月丁卯日,刘秀被安葬在原陵。四月丙辰日,汉明帝下诏:“如今上无天子(刚驾崩),下无地方长官(比喻失去主心骨),就像要渡深渊却没有船只。皇位责任重大,而年轻人思虑不周,实在需要有德之人辅佐我。高密侯邓禹,是开国首功之臣;东平王刘苍,宽厚博学,富有谋略。任命邓禹为太傅,刘苍为骠骑将军。”刘苍极力推辞,汉明帝没有答应。又下诏规定,骠骑将军可设置长史、掾史等属官四十人,地位在三公之上。刘苍曾举荐西曹掾、齐国人吴良,汉明帝说:“举荐贤才,辅助国家,这是宰相的职责。当年萧何举荐韩信,设坛拜将,不再考核。如今任命吴良为议郎。”

当初,烧当羌的首领滇良打败先零羌,夺取了他们的土地。滇良死后,儿子滇吾继位,部落势力越发强大。秋天,滇吾和弟弟滇岸率领部众侵犯陇西,在允街击败太守刘盱,驻守边塞的各羌人部落纷纷反叛。明帝下诏,派谒者张鸿率领各郡军队前去平叛,在允吾交战,张鸿的军队全军覆没。冬天,十一月,又派中郎将窦固监督捕虏将军马武等两位将军,率领四万人前去征讨 。

这一年,南单于莫去世,他的弟弟汗继位,称为伊伐于虑鞮单于。

永平元年(公元58年)

春天正月,汉明帝率领公卿及以下官员到原陵朝拜刘秀,仪式和正月初一的朝会一样。明帝叩拜刘秀神位后,退坐在东厢房;侍卫官站在神位后面,太官进献食物,太常演奏礼乐;各郡国负责上报情况的上计吏依次上前,在神座前禀报本郡的粮价和百姓疾苦。此后,这成为固定仪式 。

夏天五月,高密元侯邓禹离世。

东海恭王刘强患病,明帝派使者和太医乘坐驿车前去诊治,车马往来不断。又下诏让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延前往鲁地探望。戊寅日,刘强去世,临终前,他上书谢恩,写道:“我寿命将尽,留下孤弱家人,还要让皇太后和陛下为我担忧,实在又悲痛又惭愧!我的儿子刘政,才能平庸,却要继承我的爵位,这一定不利于他。希望能归还东海郡。如今天下刚经历先帝去世的大事,希望陛下多侍奉皇太后,让她按时用餐。我身体虚弱,说不出来太多话,希望向各位王爷道别,没想到再也见不到了!”明帝看了奏章悲痛万分,和太后到津门亭哀悼,派大司空持符节办理丧事,用特殊礼仪进行安葬,并下诏让楚王刘英、赵王刘栩、北海王刘兴以及京城的亲戚都来参加葬礼。明帝想到刘强一直谦逊节俭,不想厚葬违背他的意愿,特别下诏:“送葬物品务必简约,衣服能包裹身体就行,用茅草车、瓦制器具,陪葬物品比规制减少,彰显刘强与众不同的志向。”还让将作大匠留下修建陵庙 。

秋天七月,马武等人攻打烧当羌,大败敌军,其余羌人纷纷投降或逃散。

山阳王刘荆私下请来会观星占卜的人,一起谋划,盼着天下大乱好趁机起事。明帝得知后,将刘荆改封为广陵王,打发他前往封国。

辽东太守祭肜派偏何讨伐赤山乌桓,大获全胜,斩杀乌桓首领。消息传出,塞外震动,西边从武威,东边到玄菟,各部落纷纷归附汉朝,边境不再有战事,明帝于是将边境屯兵全部撤回。

东平王刘苍认为汉朝复兴三十多年,四方太平,应该修订礼乐制度。他和公卿一起商议确定了南北郊祭祀时的冠冕、车服制度,以及光武帝庙祭祀时的登歌、八佾舞的规模等,上奏给明帝 。

好畤愍侯耿弇离世。

永平二年(公元59年)

春天正月辛未日,明帝在明堂祭祀光武帝刘秀,明帝和公卿列侯首次戴着冠冕、佩戴玉佩举行祭祀仪式。祭祀结束后,登上灵台,观察天象。随后大赦天下 。

三月,明帝到辟雍,首次举行大射礼。

冬天十月壬子日,明帝到辟雍,首次举行养老礼,任命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三老穿着都纻大袍,戴着进贤冠,拄着玉杖;五更服饰和三老一样,只是不拄杖。明帝来到辟雍礼殿,坐在东厢房,派使者用安车到太学讲堂迎接三老、五更,自己在门屏处迎接,行交拜之礼;然后请三老从东阶上殿,自己从西阶上殿;到台阶处,按礼仪作揖。三老上殿后,面朝东,三公摆放好凭几,九卿为三老整理鞋子,明帝亲自袒露上衣,切割祭祀用的牲畜,端着肉酱进献,拿着酒爵进酒,有专门人员在前面祝祷不要哽噎,在后面祝祷不要噎住。五更面朝南方,由三公进献食物,礼仪和三老相同。礼毕后,明帝请桓荣和他的弟子上堂,亲自讲解经书,众儒生拿着经书在前面提问,穿着正式服装来围观听讲的人,数以万计。仪式结束后,明帝下诏赐桓荣关内侯爵位;三老、五更都享受二千石的俸禄,终身供养。还赏赐天下年满八十的老人,每人一石酒、四十斤肉 。明帝做太子时,就跟着桓荣学习《尚书》,即位后,仍以师礼尊敬桓荣。曾到太常府,让桓荣面朝东而坐,摆放好凭几和手杖,召集百官和桓荣的数百名学生,自己亲自听讲;学生们有时站起来提问,明帝就谦虚地说:“太师在这里呢。”结束后,把太官准备的食物都赏赐给桓荣家。桓荣每次生病,明帝就派使者慰问,太官送食物、太医看病的人在路上络绎不绝。桓荣病重时,上书谢恩,要归还爵位。明帝亲自到他家探望,进入街巷就下车,拿着经书走到桓荣床前,拉着他的手流泪,赏赐床褥、帷帐、刀剑、衣被,过了很久才离开。从此,诸侯、将军、大夫来探病,都不敢乘车到门口,而是在床下拜见。桓荣去世,明帝亲自换丧服吊唁送葬,赐给他在首山之南的墓地。桓荣的儿子桓郁本应继承爵位,想让给兄长的儿子桓泛,明帝不答应,桓郁才接受封爵,但把所有租税收入都给了桓泛。明帝任命桓郁为侍中 。

中山王刘焉是郭太后的小儿子,太后特别疼爱他,所以一直留在京城,到这时才和其他王爷一起前往封国。明帝赐给他虎贲武士和骑兵,对他格外恩宠,只有他能自由往来京城。明帝对待阴氏、郭氏家族,事事都力求公平,他们多次得到赏赐,都备受恩宠 。

甲子日,明帝前往长安。十一月甲申日,派使者用猪、羊二牲祭祀萧何、霍光,明帝路过他们的墓地时,下车致敬。之后前往河东,癸卯日返回皇宫 。

十二月,护羌校尉窦林因欺君和贪污罪,被关进监狱处死。窦林是窦融堂兄的儿子。当时窦氏家族有一人为公爵、两人为侯爵、三人是公主、四人担任二千石官职,同时显贵,从祖辈到孙辈,官府和宅第在京城鳞次栉比,在皇亲国戚和功臣中无人能比。窦林被处死后,明帝多次下诏严厉斥责窦融,窦融十分惶恐,请求退休,明帝下诏让他回家养病 。

这一年,首次在五郊举行迎气仪式。新阳侯阴就的儿子阴丰娶郦邑公主为妻。公主骄横善妒,阴丰一气之下杀了她,自己也被处死,阴丰的父母自杀谢罪。南单于汗去世,单于比的儿子适继位,称为僮尸逐侯鞮单于 。

永平三年(公元60年)

春天二月甲寅日,太尉赵熹被免职。丙辰日,任命左冯翊郭丹为司徒。己未日,任命南阳太守虞延为太尉 。

甲子日,立贵人马氏为皇后,皇子刘炟为太子。马皇后是马援的女儿,光武帝时入选太子宫,她能侍奉好阴皇后,和其他妃嫔友好相处,礼仪周全,宫里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因此备受宠爱;明帝即位后,她成为贵人。当时马皇后异母姐姐的女儿贾氏也被选入宫中,生下皇子刘炟。明帝因马皇后没有儿子,就让她抚养刘炟,说:“人不一定要自己生孩子,就怕用心不够!”马皇后于是尽心抚养,比照顾亲生儿子还要辛苦。太子刘炟也生性孝顺,母子感情深厚,始终没有一点矛盾。马皇后常觉得皇子数量太少,积极向明帝推荐身边女子。后宫有被明帝召见的妃嫔,她都会好言安慰;对受宠爱的妃嫔,更是多加照顾。等到有关部门奏请立皇后,明帝没表态,皇太后说:“马贵人品德在后宫无人能及,就是她了。”马皇后成为皇后后,更加谦逊恭谨,喜欢读书。她常穿粗布衣服,裙子也不加边饰;每月初一、十五,妃嫔和公主来朝见,远远看见她的衣服粗糙,以为是精细的绸缎,走近一看才发笑。马皇后说:“这种布料容易染色,所以我用它。”群臣奏报有难以决断的事,明帝多次让马皇后来分析,她总能理清头绪,抓住关键,却从不因私事干涉朝政。明帝因此对她既宠爱又敬重,感情始终不变 。

汉明帝怀念那些助力汉朝中兴的功臣,便在南宫云台绘制了二十八位功臣的画像。画像以邓禹居首,后面依次是马成、吴汉、王梁、贾复、陈俊、耿弇、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坚镡、冯异、王霸、朱祜、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修、盖延、邳肜、铫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后来又增补了王常、李通、窦融、卓茂,总计三十二人。不过,马援因为是皇后的亲属,唯独没有被列入其中。

夏季,四月辛酉日,明帝将皇子刘建封为千乘王,皇子刘羡封为广平王。

六月丁卯日,天船星座的北面出现了彗星。

此时,明帝大规模修建北宫。恰逢天旱,尚书仆射、会稽人钟离意来到皇宫,摘下官帽,上书进谏道:“从前商汤遭遇大旱,曾从六个方面责备自己:‘施政不节制吗?让百姓受苦了吗?宫室过于华丽了吗?受宠女子干预朝政太多了吗?行贿受贿之风盛行吗?奸佞小人得势了吗?’如今我见北宫大规模兴建,耽误了农时。自古以来,国家的忧患从来不是宫室狭小,而是百姓不得安宁。希望陛下暂且停止修建,以顺应天意。”明帝下策书回复说:“商汤反省六事,将过错归于自身。你可以戴上帽子、穿好鞋子,不必谢罪!”同时下令将作大匠停止其他宫殿的修建,削减不急需的工程。还下诏向公卿百官谢罪,不久之后,及时雨便降落下来。钟离意趁机举荐全椒县长刘平,明帝下诏征召刘平,任命他为议郎。刘平在全椒任职时,施政宽仁有恩德,有的百姓主动多报财产以多缴纳赋税,有的百姓少报年龄以便服劳役。刺史、太守巡视辖区时,发现监狱里没有囚犯,百姓安居乐业,都不知该查问些什么,只能颁布诏书后离开。

明帝生性狭隘苛察,喜欢通过暗中探听来显示自己的明察秋毫。公卿大臣多次遭到他的斥责,就连身边的尚书等近臣,有时也会被他揪扯。有一次,明帝因某事对郎官药崧发火,竟然拿起手杖打他。药崧吓得躲到床下,明帝愤怒不已,大声喊道:“你给我出来!”药崧在床下回应道:“天子仪表堂堂,诸侯庄重威严,可没听说过君王亲自动手打郎官的。”明帝听后,才赦免了他。当时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争相以严厉苛刻的施政方式来避免被责罚,只有钟离意敢于直言进谏,还多次将明帝的诏书封还。遇到臣下有过失,他总是设法为其开脱。恰逢接连出现灾异现象,钟离意上书说:“陛下敬畏鬼神,体恤百姓,然而天气却未能调和,寒暑失常,究其原因,在于群臣不能宣扬德政、履行职责,反而将苛刻严酷当作惯例。百官之间缺乏亲和之心,官民之间也没有融洽之情,以至于违背了和谐之气,招致天灾。百姓可以用恩德来感化,难以用武力来征服。《鹿鸣》这首诗中强调宴乐,就是因为只有让人心和神意都融洽了,天气才能调和。希望陛下广施圣德,放宽刑罚,顺应时令节气来调和阴阳。”明帝虽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但深知他一片赤诚,始终对他厚爱有加。

秋季,八月戊辰日,明帝下诏,根据谶文将太乐官改名为太予乐官。

八月壬申日(月末),发生了日食。明帝下诏说:“从前楚庄王在位时没有灾异,却因此更加警戒;鲁哀公时灾祸深重,上天却没有降下谴责。如今出现灾变,或许还可以补救。有关官员要尽心履行职责,来匡正我德行的不足。”

冬季,十月甲子日,明帝陪同皇太后前往章陵。荆州刺史郭贺政绩卓着,明帝赏赐给他三公的礼服,包括绣有华美花纹的服饰和戴着旒的礼帽,还下令他巡视辖区时不必使用车帘,让百姓都能看到他的仪容服饰,以此彰显他的德行。 十月戊辰日,明帝等人从章陵返回。

这一年,京城和七个郡国遭遇严重水灾。

莎车王贤凭借武力,威逼夺取了于阗、大宛、妫塞等国,还派自己的将领驻守。于阗人杀死了莎车派驻的将领君德,拥立首领休莫霸为王。莎车王贤率领各国数万军队前来攻打,却被休莫霸打得大败,只能孤身逃走。休莫霸乘胜追击,进围莎车,却不幸中流箭身亡。于阗人又拥立休莫霸哥哥的儿子广德为王。广德派弟弟于仁攻打莎车王贤。此前,广德的父亲被莎车王贤扣留,此时贤为了求和,不仅放回了广德的父亲,还把女儿嫁给广德,与于阗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