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压抑的窃窃私语和毫不避讳的指责声此起彼伏,像一群争食腐肉的秃鹫发出的噪音:
“我早就说过!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血脉不纯,难成大器!这下可好,把我们张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成了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老三,不是我说你,你这儿子……真是缺乏管教!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急不可耐地往家里带,这下引狼入室,呸,是引了个扫把星进门!”
“哼!我们张家世代清誉,娶进门的媳妇,哪个不是名门闺秀、家世显赫?最不济也是书香门第、身家清白。现在倒好,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竟是个连血缘都没有的冒牌货,还是个杀人犯的女儿!这让我们其他几房的人,以后在外面如何自处?”
“堂弟这一步,真是臭不可闻!非但没给家族带来任何助益,反而惹来一身腥臊,连累整个家族声誉受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玄烨孤零零地坐在最末位的一张椅子上,仿佛被整个家族孤立。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双紧紧握成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屈辱与恨意。那些刻薄的议论如同淬毒的利箭,一箭箭射在他的心上,但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所有的咆哮和反驳都硬生生压回喉咙深处。他知道,此刻的任何辩白,都只会成为新一轮攻击的靶子。
“够了!”
终于,上座的张齐善猛地睁开双眼,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尽威压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让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畏惧地聚焦在家主身上。
张齐善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最终定格在张玄烨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失望、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件事,到此为止!”张齐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谁再敢私下非议,妄加揣测,家法伺候,绝不姑息!”他先用铁腕手段强行压下内部的所有杂音。
然后,他看向如同雕塑般僵坐的张玄烨,语气缓和了些许,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最终裁定:“玄烨,你也给我安分一段时间!近期不许再招惹任何是非,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全部放到正事上,放到为家族创造价值上来!”
他略作沉吟,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宣布了对张玄烨的安排:“你父亲手下那个‘星辉’珠宝公司,规模不大,正好缺个能管事的人。你明天就去接手,把它给我打理好,也算是个历练。做出点成绩来,也好让其他人看看你的能力,堵住悠悠众口!”
“星辉”珠宝?张玄烨心中瞬间冰冷,那不过是张家庞大产业中一个微不足道、几乎处于半放弃状态、业绩惨淡的小公司。把这公司扔给他,与其说是历练,不如说是赤裸裸的放逐和惩罚,是对他价值的彻底否定!
但他脸上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满,立刻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弯腰应声道:“是,爷爷。孙儿遵命,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爷爷期望。”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熊熊的烈焰,那是不甘、是屈辱、是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疯狂野心。用一个破败的珠宝公司就想把他打发了?就想磨灭他的野心?绝不可能!今日所受的每一分屈辱,他日他定要千倍百倍地讨回来!沈家、傅枭,还有这些此刻嘲讽他的所谓家人,他一个都不会忘记!暂时的隐忍,不过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张家这潭深水,因为这场失败的联姻,已然掀起了更大的暗流,一条蛰伏的毒蛇,正在阴影中悄然磨砺着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