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手准备!”矛手们半蹲在盾手身后,长矛从盾墙的缝隙里探出去,密密麻麻的矛尖像一片金属森林。
“弓手就位!”林清带着骑兵队和残余的弓手爬上右侧的山坡,那里视野开阔,正好能覆盖整个战场。她指挥弓手们搭箭上弦,火箭的箭头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后勤营的士兵们在盾墙后方搭起临时医帐,伙夫们支起大锅煮着姜汤,蒸腾的热气混着血腥味飘在风里。医官们已经摆开了金疮药、止血粉和针线,有经验的老兵正在教新兵怎么快速包扎伤口——用撕下的衣襟裹住伤处,再用腰带勒紧,简单粗暴却管用。
李奎站在盾墙中央的高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红毛夷的营地就在河对岸的滩涂上,密密麻麻的帐篷像蘑菇一样冒出来,几门黑沉沉的火炮正对着这边,炮口闪着冷光。他们的士兵穿着红色的军装,排着整齐的队列,手里的火枪闪着金属的光泽。
“看来是等不及要开打了。”李奎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告诉赵将军,我们准备好了。”
传令兵领命,骑着快马冲向后方的指挥帐。很快,赵虎的令旗传了过来:“午时三刻,吹冲锋号!”
四、战前死寂
离午时三刻还有一刻钟,战场上静得可怕。芦苇荡里的风停了,只有河水哗哗地流着,衬得红毛夷那边的军鼓声响格外清晰。
新兵趴在盾墙后面,心脏跳得像要炸开。他看到身边的老兵在闭目养神,嘴角却紧抿着;看到李奎站在高台上,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望着对岸,背影挺拔得像棵老槐树;看到林清在山坡上调整弓的角度,阳光照在她的铠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突然,对岸传来一阵骚动。红毛夷的队列分开,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军官骑马走了出来,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
“那是他们的统领。”老兵睁开眼,吐了口唾沫,“听说叫什么‘铁头’,上次在三号据点放火炮的就是他。”
新兵握紧了手里的长矛,指节发白。他想起昨夜那个塞给他鸡蛋的老太太,想起王二柱的名字被划圈的花名册,想起老兵说的“贴上去砍他们的炮手”。
午时三刻的鼓声从指挥帐那边传来,沉闷而有力,一下,两下,三下……
李奎拔出长刀,刀尖直指对岸:“弟兄们!让红毛夷看看,咱们华夏卫的骨头是硬的!”
“杀!杀!杀!”盾墙后的士兵们齐声怒吼,声浪掀得芦苇荡的叶子哗哗作响。
林清在山坡上举起令旗,弓手们纷纷点燃火箭:“听我号令!放!”
与此同时,对岸的火炮响了。
“轰——轰——轰——”
炮弹呼啸着飞来,砸在盾墙前的泥地里,炸开一个个大坑,泥土和芦苇被炸得漫天飞。有几发炮弹砸在盾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盾手们被震得虎口发麻,却死死咬着牙没后退一步。
“冲锋号!吹!”李奎的吼声盖过了炮声。
尖锐的号角声刺破硝烟,盾墙开始缓缓移动。一千两百面铁盾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朝着河岸推进。
“火箭准备!”林清的声音在山坡上回荡。
弓手们拉满弓弦,火箭的火尾在风中摇曳。
“放!”
数百支火箭腾空而起,像一群火鸟掠过河面,朝着对岸的火炮阵地飞去。
黑水河的水被炮弹炸得掀起巨浪,红毛夷的火枪开始齐射,铅弹打在盾墙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但华夏卫的盾墙没有停,一步,两步,三步……离河岸越来越近,离那些黑沉沉的火炮越来越近。
新兵跟在盾墙后,听着身边老兵的怒吼,感受着脚下土地的震动,突然不怕了。他举起长矛,跟着队伍往前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这些红毛夷赶出去,把他们的火炮砸成废铁,让黑水河的水,永远清澈。
冲锋号在芦苇荡里回荡,带着必死的决绝,也带着必胜的悍勇。华夏卫的集结,不是为了挑起战争,而是为了守护——守护脚下的土地,守护身后的人,守护那些塞鸡蛋的手,那些未写完的花名册,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牵挂。
这一仗,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