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放了吧。”账房先生抱着头蹲在地上,“再拖下去,咱们都得蹲大牢。”
赵三发盯着桌上的账册,烟杆在指间转得飞快。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在周明远的步步紧逼,更输在人心——那些华工看他的眼神,早就没了怕,只剩恨。
“放可以。”赵三发突然咬了咬牙,“但他们得赔我违约金。每人十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他心里打着算盘,就算捞不到人,捞点钱也好,不然太亏。
消息传到华夏镇时,周明远正在给新盖的屋舍上梁。听秦风说完,他笑了笑:“十两?他也真敢要。告诉赵三发,人我们接走,银子没有,但可以跟他换——他私藏的火枪归我们,就当抵账了。”
赵三发气得差点晕过去。那些火枪是他花大价钱买的,本想用来镇场子,没想到成了周明远拿捏他的把柄。但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捕快身影,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放人的那天,华夏镇的马车停在矿场门口,二管事带着华工们排着队出来,每个人都背着简单的包袱,脸上有笑,眼里有光。赵三发站在门楼上,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看着周明远走过来,把火枪的清单递给他。
“赵矿主,好自为之。”周明远的声音很平静,“往后好好做生意,别再碰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赵三发没说话,只是看着马车扬尘而去。矿场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空工棚的呜咽声。账房先生怯生生地问:“爷,接下来咋办?”
“咋办?”赵三发把烟杆一扔,第一次露出茫然的表情,“把剩下的地翻了,种点粮食吧……或许,也该学学华夏镇的规矩了。”
华夏镇的马车上,王二抱着二管事的胳膊,指着远处的炊烟笑:“叔你看,那是学堂的烟囱,周主事说让娃们明天就去上课。”二管事看着越来越近的镇子,眼里滚下泪来,滴在新做的木匠工具箱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周明远坐在领头的马车上,望着天边的晚霞。秦风凑过来:“主事,赵三发真能改?”
“改不改在他,但路我们指了。”周明远望着镇口的牌坊,上面“华夏”二字在夕阳下闪着光,“往后啊,想好好过日子的人,都会往亮处走。”
马车驶进镇门时,孩子们的笑声从学堂里传出来,混着铁匠铺的叮当声,还有饭香、花香,在风里酿出甜甜的味道。王二他们扒着车窗往外看,看见新盖的屋舍,看见在田里劳作的人,看见挂在墙上的镇规——“人人平等,按劳取酬”,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有些局,破了,就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