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有老人眼角的皱纹,有后生晒黑的臂膀,有娃娃红扑扑的脸蛋。这些面孔,来自天南海北,却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成了家人。
“我琢磨着,叫‘华夏屯’如何?”
“华夏”两个字一出口,场子上先是静了静,随即有人低低重复:“华夏屯……”
天宇解释道:“‘华夏’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根,叫这个名,不忘来路;‘屯’是咱眼下的营生,开荒、扎根、过日子。合在一起,就是‘不忘华夏根,在此扎深根’。”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荡开层层涟漪。
赵大爷猛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华夏’好!咱都是华夏子孙,走到天边也不能忘了这个!”
李武一拍胸脯:“对!就叫‘华夏屯’!以后跟洋鬼子打交道,咱就说来自‘华夏屯’,听着就硬气!”
张婶抱着孙子,抹起了眼泪:“我男人要是还在,准乐意这名字,他生前总念叨‘咱华夏人,走到哪都不能让人小瞧’……”
连那两个本地雇工也凑过来,用生硬的中文问:“华夏屯……好名字,以后我们也叫这儿华夏屯?”
“当然!”天宇笑着点头,“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华夏屯!”
“华夏屯!”有人先喊了一声。
“华夏屯!”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声音越来越响,像海浪拍岸。男人们扯着嗓子吼,女人们边笑边擦泪,孩子们虽不懂啥意思,也跟着蹦跳着喊。这声音越过田埂,掠过粮仓,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在澳洲的天空下久久回荡。
当天下午,王虎就找了块平整的青石板,用凿子刻上“华夏屯”三个大字,竖在了屯子入口。夕阳照在石板上,每个笔画都泛着暖光。
晚饭时,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烟,饭菜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屯子里弥漫。天宇端着碗,坐在石板旁,看着大伙互相串门送菜——张家的腌菜给了李家,王家的新蒸的窝头分给了孤寡的赵大爷,孩子们捧着红薯在石板下追逐。
沈农走过来,递给他一坛新酿的米酒:“尝尝,用咱自己种的糯米酿的。”
天宇接过来,对着夕阳举了举:“敬华夏屯!”
“敬华夏屯!”沈农笑着和他碰了碰坛沿。
酒液入喉,带着点微辣,更多的却是甘甜。天宇知道,这名字不仅刻在了石板上,更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往后不管遇到啥难处,只要看到这三个字,就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身后有华夏的根,身边有同屯的家人。
夜色渐浓,华夏屯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撒在荒滩上的星子。远处传来孩子们唱的童谣,是沈农教的:“华夏屯,我的家,种庄稼,养鸡鸭,不忘祖宗,不怕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