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九龙城寨，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迷宫。阿力和四眼仔如同两道贴地游走的阴影，凭借着四眼仔模糊的记忆和对城寨底层生态的了解，小心翼翼地避开几处仍有东星马仔巡逻的区域，向着废弃冰窖的方向摸去。
“力哥，应该就是前面那栋贴着‘禁止入内’告示的破楼。”四眼仔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栋墙皮剥落、窗户破损的二层小楼，楼体侧面连接着一个低矮的、用水泥砌成的方形建筑，那便是废弃的冰窖入口。
阿力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冰窖入口处果然如黄启发所说，有两个穿着东星标志性花衬衫的马仔，正靠在墙边抽烟，百无聊赖地闲聊着，警惕性并不高。
“绕到后面。”阿力低声道。
两人借着堆积的废弃家具和建材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冰窖后方。这里更加脏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四眼仔仔细辨认着，终于在一堆缠绕着枯藤和破烂塑料布的杂物后面，找到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通风口。
“就是这里！以前用来换气的，不知道里面堵了没。”四眼仔有些紧张。
阿力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栅栏，锈蚀得很严重。他示意四眼仔警戒，自己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细长的、专门用来撬锁别门的工具，小心地插入栅栏与水泥的连接处，手腕发力，屏息凝神。
“嘎吱……”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阿力动作极慢，极力控制着声音。几分钟后，伴随着几块锈渣掉落，整个栅栏被他悄无声息地卸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冰冷气息的风从里面吹出。
“通了！”四眼仔低呼，带着一丝兴奋。
阿力将耳朵贴近洞口仔细听了听，里面只有风声和一些隐约的、仿佛来自很远处的滴水声。“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情况，学三声猫叫。”
“力哥，小心！”四眼仔握紧了口袋里藏着的半截钢管。
阿力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灵猫般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管道内壁冰冷滑腻，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他只能靠手肘和膝盖一点点向前挪动，【夜魔潜行术】在此刻发挥了最大效用，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管道并不长，大约爬行了七八米，前方出现了微弱的灯光和隐约的人声。阿力停在管道尽头，这里被一层铁丝网隔断，透过网眼，可以看清下方冰窖内部的情况。
这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寒气逼人。角落里，一个身影被反绑着双手，蜷缩在地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正是蛇眼明！他脸上带着伤，嘴唇冻得发紫，看起来奄奄一息。
冰窖中央，摆着一个小炭炉，勉强提供着一点可怜的热量。两个东星马仔正围着炭炉取暖，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明哥也真是，死扛着不说，害得我们兄弟俩在这儿受罪！”
“就是！耀扬哥也说了，再问不出东西，干脆把他扔进冰库里冻成冰棍算了！”
“再守一晚，明天换班，说什么也不来了……”
阿力眼神冰冷，仔细观察着两人的位置和冰窖的布局。入口在另一侧，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除了这两个看守，暂时没发现其他人。
他悄悄从管道边缘掰下一小块冻结的冰凌，看准时机，手腕一抖，冰凌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精准地打在了远离炭炉、靠近铁门方向的一个空铁桶上。
“哐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冰窖里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一个马仔警觉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