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只陶碗爆发出前所KAo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根悬于碗口的“安”字锈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手托起,缓缓升至半空,针身剧烈震颤,发出的不再是嗡鸣,而是一阵高亢入云的龙吟!
正午,烈日刺破云层,万丈金光倾泻而下。
那根锈针,仿佛接收到最终的指令,发出一声决绝的清鸣,骤然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线,贴着江面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以远超飞鸟的速度,疾射北方!
沿途所过,江河两岸,村落之间,凡是插在田埂上用以驱鸟的稻草人、钉在墙缝里用以挂物的铁钉、甚至藏在灶台下用以通火的火钳……这些凡俗铁器,只要曾被人倾注过善意,有过“功德”,此刻竟都齐齐发出微不可察的震颤,仿佛在为那道远征的银光,献上自己最卑微的致敬!
涪翁立于江畔最高的崖石之上,衣袂当风,宛如一尊石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枚许久没有动静的“医道传承印”,此刻正隐隐发烫!
这是系统第一次,因为非收徒的行为而产生波动!
阿禾小跑到他身边,紧紧拉着他的衣角,仰头道:“先生,它不是去找人。”
孩子的眼睛里,倒映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流光,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它去找‘疼’。”
涪翁默然。
若真有故人残魂,执针不死,守在那片废墟之下……那必然是当年与他一同守护天禄阁,立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师弟,周寻。
可周寻……在那场大火里,为了保护最后一箱《素问》图卷,早已被乱兵的铁蹄踏为肉泥,尸骨无存。
他……本该死透了才对。
三日后。
关中古道,一座早已倾颓的破庙内。
那名背着半旧药篓、风尘仆仆的老游方郎中,正盘坐于塌陷的佛像前。
他面前的地面上,用石子摆着一个简陋的阵法。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掀开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铁匣。
锵!锵!锵!
匣中七根保养得当的银针,竟如活物般自行跃起,齐齐钉入前方的朽木供桌之上!
七根针,不多不少,赫然排列成一个清晰的北斗之形!
而位于“天枢”之位的那根针,针尖处,竟毫无征兆地渗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答落下。
老人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抚过铁匣底部。
那里,一道深刻的划痕,与涪翁手中锈针上的字迹合在一起,恰好是半个完整的“安”字。
他死寂的眼中,瞬间燃起疯狂的火焰。
“师兄……你……还活着?”
他仰天长啸,笑声嘶哑、悲怆,又带着一丝神经质的狂喜,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
笑声未绝,他身前的铁匣“轰”的一声,竟无火自燃,轰然炸裂!
一道磅礴浩荡、仿佛跨越了整个秦川的碧金色光流,自遥远的南方奔涌而至,无视破庙的墙壁,狠狠灌入他那条早已萎缩、形同枯木的右臂经脉之中!
“呃啊——!”
老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那条废了二十年的手臂,肌肉竟如蚯蚓般疯狂蠕动,原本僵直如爪、无法动弹的手指,竟猛地抽搐着……屈伸了一下!
涪水村,子夜。
睡梦中的阿禾猛地弹坐起来,小脸煞白,他甚至来不及穿鞋,便赤着脚,疯了一般向江边奔去。
“先生!先生!”
他凄厉的喊声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回来了!它回来了!但是……它受伤了!”
涪翁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
两人赶到江畔,只见江心那片原本璀璨夺目的光针星图,此刻正剧烈地扭曲、闪烁,光芒黯淡到了极点。
一道几乎快要消散的黯淡银线,正从北方挣扎着返航,它飞得极慢,中途数次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溃散在半途。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光亮后,那根锈针“噗”的一声,无力地坠落在他们脚下的浅滩上。
涪翁一步上前,弯腰拾起。
只一眼,他周身的气息便瞬间降至冰点。
那根“安”字针,针身已焦黑如炭,更可怕的是,它从中断为了两截。
他将断针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一股极淡、却无比熟悉的异香,钻入他的鼻腔。
那不是金铁燃烧的味道,也不是草木之气。
断口处,凝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烬——那是长安城里,顶级权贵祭祀天地、供奉仙神时,才会使用的龙脑檀烬!
涪翁缓缓攥紧了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那双看透了世间无数病痛疾苦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森寒。
有人不想让它回来。
不,准确地说,是有人不想让他知道,在那片废墟之下,除了他李柱国之外……
谁,还在用他的针。
那枚断针上的香灰,就像一个来自遥远故都的、充满了傲慢与轻蔑的挑衅。
它在无声地宣告,那片属于医道源头的土地,早已有了新的主人。
而这个主人,显然不喜欢任何来自过去的亡魂,试图归来。
涪翁的目光落在断裂的针身上,那焦黑的断口处,似乎还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邪死气。
这股气息,不仅斩断了针的本身,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要将针内承载的一切信息与灵性,彻底抹除。
必须立刻祛除这股污秽,否则,师弟周寻好不容易传回的讯息,将彻底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