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草针堂内,那张摊在桌案上的兽皮地图,陡然大放光明!
赵篾匠瞳孔骤缩,一步跨回堂中。
只见地图上,那片代表“药墟”的黑色区域,不再是死寂一片。
一道纤细如发丝的金线,从昨夜“阳池针”定位的那个“灶坑”图案中亮起,蜿蜒而出,清晰地勾勒出一条通往废墟深处的路径。
这便是“鸠尾”石针抵达后,从内部点亮的引路之光!
但这还不是全部!
更令赵篾匠血脉贲张的是,这条金线并未在药墟中止步。
它穿过药墟的边缘,继续向着更远处的古城轮廓延伸,最终,精准无比地汇入了那个模糊的“阙”字之中!
“任脉……通了!”
赵篾匠激动得浑身颤抖。
从涪水村到药墟,再由药墟接入古城,这横亘百里的荒野,竟在“活针”的内外呼应之下,被彻底贯通,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人脉”地脉!
药墟,果然不是终点,而是进入古城的“关元穴”,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节点!
“轰隆隆……”
就在地图上金线成型的刹那,西南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真实不虚的震动。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金色光弧,在天际一闪而过,快得像一个错觉。
然而,所有村民都“看”到了。
那不是用眼睛看到,而是用心神,用他们与这片土地、与那枚“活针”建立的共感所“看到”的。
那是一扇无形巨门的虚影,在天地的尽头,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从那缝隙中,没有透出光明,也没有传来声音,只泄露出一缕……苍凉、古老、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药草气息!
这股气息,跨越百里之遥,如同一道无声的诏令,精准地送达到了每一个涪水村村民的鼻端。
合法性。
神圣性。
在此刻,完美铸就。
他们不是擅闯禁地的入侵者,而是应召而归的传人!
“药墟还没开门,地里的根先喊饿了……”赵篾匠看着地图,又望向屋外那一张张写满激动与虔诚的脸,喃喃自语,眼眶竟有些湿润,“现在,门开了,是该去喂饱那些饿了千年的老根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源自医道传承的激荡心绪平复下来,重新化为山岳般的沉稳。
他走出草针堂,站在村口的高地上。
阳光将他饱经风霜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金边,宛如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全村老少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他身上。
没有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没有热血沸腾的口号。
赵篾匠只是缓缓举起他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指向那道金色光弧消失的西南天际,声音平实,却又重如千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带上针,带上药,带上我们自己。”
“出发。”
一声令下,静默的村庄瞬间活了过来。
一条由男女老幼组成的长龙,沉默而坚定地走出了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
他们背着行囊,扶着老人,牵着孩子,汇成一股洪流,沿着那条用心神感应到的无形路径,踏上了前往药墟的征程。
队伍的最前方,是手持一根普通竹杖,步履沉稳的赵篾匠。
在他的身边,阿禾牵着他的衣角,一边走,一边用那根小树枝,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连串歪歪扭扭、却又暗合某种韵律的螺旋印记。
那是一条崭新的、由凡人血肉之躯走出的经络。
它的名字,叫作“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