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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针破迷雾,影现幕后(2 / 2)

张文昭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李柱国转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撞翻了案角的茶盏。

热水溅在伪本边缘,他瞥见五脏六腑四字旁,张文昭用小楷写着帝王之腑贵于庶民。

混账!张文昭拍案而起。

李柱国低着头退出门,听见身后传来撕纸声——但他知道,那页被水溅湿的纸,已经被他用玄针在背面刺了七处错漏。

明日程高见了,定能看出其中蹊跷。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他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里面程高的九针正随着心跳轻颤。

山脚下传来雄鸡打鸣声,他抬头望向涪水方向,那里有程高新制的药柜,有王二狗守着的医馆,还有被他藏在江底石洞里的《针经》残卷。

张文昭啊张文昭。他低笑出声,袖中赤针突然发出蜂鸣,你以为改了医典就能改了医道?

明日程高来见你时,我倒要看看...你这伪本里,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帝王方

晨雾未散时,涪水医馆的青布幌子被风卷起一角。

程高攥着药囊站在门槛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昨夜师父塞给他的那页纸,此刻正浸在水盆里,字如血般渗开,连带着七处错漏的批注在水中扭曲成蛇形。

程小友,可是等急了?张文昭的声音从街对面传来。

他依旧穿着洗得发白的儒生长衫,翡翠扳指却在晨光里晃得人眼疼,身后跟着五个扛着木匣的随从,昨日说要呈上新抄的《黄帝经》,张某可是一刻不敢耽搁。

程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张大人请进。他侧身时,瞥见师父正蹲在院角的药碾旁,粗布短打的袖口沾着朱砂粉——那是方才故意打翻的药罐,为的就是让张文昭闻见熟悉的气味,放松警惕。

医馆正厅的八仙桌旁,七八个闻讯而来的乡邻已围坐成圈。

王二狗捧着茶盘穿梭其间,瓷杯相撞的脆响里藏着他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这是和师父约好的暗号,每响三声,便是暗示人已到齐。

听闻张大人精于校雠,今日特来讨教。涪翁直起腰,用手背蹭了蹭沾着药末的下巴,粗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庄稼汉的憨气,小老儿前日翻旧书,见《诊脉法》第三卷有句寸口三息,总琢磨不明白。

张文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翡翠扳指在杯沿磕出轻响:这有何难?

便是医者诊脉时数三次呼吸,不过是计数之法。

妙啊!涪翁突然拍掌,震得桌上的茶盏跳了跳,张某果然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他话音未落,程高手中的药囊地落在桌上,半卷《诊脉法》残页摊开在众人面前,可我这残本里,寸口三息旁注着三息者,天地人之气交也——张大人可知,这注是谁写的?

张文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那页残卷边缘熟悉的蝇头小楷——正是当年天禄阁校书时,自己亲手批注的计数之法。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他强笑道:山野残本,岂能信...

信不得?涪翁突然拔高声音,玄针从袖中滑出,在残页上方虚点,当年天禄阁校书,刘向刘大人亲批三息者,医者察病人之息、自身之息、天地之息,三才合参方得真脉。

张大人在天禄阁当差三年,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厅内瞬间静得能听见墙角蟋蟀的振翅声。

王二狗的茶盘落地,滚出的茶渍在张文昭脚边洇成深色的圆。

几个乡邻交头接耳,昨日还捧着张文昭抄本研读的老药农突然变了脸色:我就说...他那本子里肝属木肝属金,原是故意改的!

诸位稍安勿躁。程高上前一步,指尖抚过残卷的卷边,昨日我在医馆救了个中毒的猎户,到现在还没醒。

不如请张大人施针,让我们开开眼?他话音未落,王二狗已从后堂扶出个面色青灰的汉子,脖颈处的紫斑正顺着锁骨往胸口蔓延。

张文昭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

他望着那汉子肿胀的眼睑,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这是乌头碱中毒,需用逆经针从劳宫穴引毒,但他根本没学过真正的针法,昨日抄本里写的顺经导气不过是胡诌。

张某今日没带针囊...

我有。涪翁的玄针地落在桌上,针尾字的暗红纹路如活物般游动,就用这针,如何?

张文昭后退半步,后背抵在门框上。

他望着那根细如发丝的针,突然想起昨夜涪翁撞翻茶盏时,自己撕毁的那页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错漏批注,此刻正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

师父,我来。程高伸手要接玄针,却被涪翁按住手腕。

老人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的老茧擦过程高腕间的字刺绣:你且看仔细。

玄针触到猎户劳宫穴的瞬间,整个医馆的烛火突然摇晃起来。

涪翁闭着眼,指尖的针尾随着呼吸轻颤,第一针入,紫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半分;第二针入,猎户的喉间发出轻哼;第三针悬在上方三寸,涪翁突然睁眼,玄针如电般刺入——猎户地吐出一口黑血,猛地坐直了身子。

活了!王二狗的嗓门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乡邻们蜂拥上前,有摸猎户脉搏的,有看他瞳孔的,七嘴八舌的惊叹声里,老药农突然举起张文昭的抄本:他这上面写乌头中毒要扎,可涪翁扎的是!

张文昭的脸色比猎户方才更青。

他转身就要往门外冲,却撞进一堵人墙——是赵子衡带着几个年轻药工,不知何时守住了门口。

涪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黄钟针的寒芒抵住他后颈的大椎穴:张大人急什么?

当年天禄阁走水前,有人往医典里掺伪经,又往三皇子药里换了乌头,这双手上的血,可洗得干净?

张文昭的膝盖跪在地上。

翡翠扳指摔在青石板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塞着的半片金叶——叶上刻着太医院三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带下去。涪翁踢了踢地上的金叶,对程高使了个眼色,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程高蹲下身,捡起那半片金叶。

指腹擦过太医院三个字时,他听见师父在身后低声道:当年烧天禄阁的火,可不止太乙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