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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针定乾坤,医火永燃(1 / 2)

密室里的烛火被穿堂风掀得忽明忽暗,程高将半片金叶拍在案上时,铜烛台一声撞翻,蜡油溅在张文昭青灰色的官服上,烫得他缩了下脖子。

太医院的金叶,张大人藏得可真好。程高的声音比窗外的夜更冷。

他腰间的药囊随着动作轻晃,针尾的字刺绣擦过案角,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张文昭盯着那片金叶,喉结动了动。

方才在医馆被按住时的恐惧此刻翻涌上来,他想起涪翁扎进猎户百会穴的那针——玄针入体时,他分明看见老人眼底燃着两簇火,像当年天禄阁烧起来时,那些被扔进火里的医典在哭。

当年天禄阁走水前,是谁往《黄帝内经》里掺了伪经?程高屈指叩了叩案上的供纸,笔锋在砚台里蘸得极重,墨汁地溅在张文昭手背,是谁给三皇子换了乌头?

张文昭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你以为...你以为就凭我?他猛地抬头,眼白里血丝纵横,当年太医院李院正的儿子李延年,现在可是...可是...

程高拍案而起,震得供纸簌簌飘落。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怒,是因为终于要触到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了。

李延年!张文昭突然尖叫,像被踩住脖子的夜猫子,他爹被先帝赐死,他恨透了太医院!

天禄阁的火是他买通太乙教放的,伪经是他找人抄的,三皇子的乌头...是他逼我换的!

他说要让皇室子嗣个个体弱,等新帝登基,满朝太医都得求着他!

程高的笔地断在手里。

他望着张文昭脸上的泪痕,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医道最怕的不是大火,是人心生了蛀虫。此刻这蛀虫正从张文昭嘴里爬出来,带着二十年的腐臭。

程高。

密室门被推开时,涪翁的身影遮住了月光。

他手里攥着半本烧残的《针经》,封皮上的焦痕还泛着黑——正是当年从火里抢出来的。

带他去见陛下。涪翁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有些账,该算清了。

金銮殿的龙涎香呛得人发晕。

程高站在涪翁身侧,看着皇帝将张文昭的供状拍在龙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在李延年三个字上,晕开一片乌青。

李延年?皇帝的指节捏得发白,朕记得他爹是太医院的,后来...后来因误诊被先帝赐死。

不止误诊。涪翁向前一步,玄色葛衣扫过丹墀。

他抬手按在胸口,青铜古印的纹路突然发烫——这是收程高为徒时浮现的第二枚印,此刻竟泛起金光,当年他爹篡改医典,用伪方给后宫嫔妃调理身子,说是补气血,实则是让龙胎难稳。

放肆!左侧的老臣拍着朝笏喝骂,无凭无据敢诬蔑先朝老臣?

涪翁突然笑了。

他从袖中取出九根黄针,针尾的字在殿内烛火下流转着金芒。臣有凭。他指尖轻弹,最粗的那根黄钟针地振鸣,穿透三重大殿,撞在丹陛前的青铜鼎上。

当——

余音未散,鼎身突然腾起一簇火苗。

程高眼尖,看见那火里烧着半页纸,正是张文昭抄本上的批注:帝王之疾,当用独参汤;庶民之症,甘草足矣。

这是伪经里的毒。涪翁的声音盖过鼎鸣,真《黄帝经》讲医无贵贱,伪经却分高低。

李延年把这毒掺进太医院,掺进皇室药膳,就是要让天下人以为,医道是权贵的玩物。

皇帝猛地站起,龙袍在地上拖出刺啦声响。传朕旨意,禁军即刻包围李府!他盯着涪翁胸口的古印,目光灼灼,先生可有把握?

臣有针。涪翁将黄钟针插回袖中,能断黑网,能续生机。

李府的朱漆大门被禁军撞开时,李延年正站在佛堂里。

他望着供桌上的牌位——先考李公讳存仁之灵位,指尖摩挲着鎏金香炉的边沿,直到听见外面的喊杀声。

大人!

禁军来了!管家撞开佛堂门,脸上全是汗,后墙有地道——

不必了。李延年转身,嘴角还挂着笑。

他望着冲进佛堂的涪翁,目光落在程高腰间的药囊上,当年天禄阁的火没烧死你,倒让你成了医圣。

火能烧书,烧不穿医道。涪翁扫过佛堂角落的暗格,玄针已捏在指间,那些被你关在柴房的皇族幼子,可还活着?

李延年的笑僵在脸上。

柴房的霉味混着药气扑面而来。

程高举着火把照向角落,七个孩童缩成一团,最小的那个正发着高烧,嘴唇乌青如茄。

涪翁的玄针在火把下泛着幽光。

他屈指弹针,第一针入,第二针入,第三针悬在上方——孩童突然呛咳着吐出半块药饼,程高捡起来凑近一闻,瞳孔骤缩:乌头粉!

这是伪经里的保元饼涪翁拔针时,孩童的呼吸已渐平稳,说是补元气,实则慢慢耗干血脉。

等他们登基,离了太医院的药,连路都走不稳。

李延年被押出去时,突然挣扎着扑向涪翁:你以为赢了?

医道司还没立,你的《针经》...哈哈哈哈!

医道司会立。涪翁望着程高将孩童们抱出柴房,晨光正从檐角漏下来,照在他腰间的药囊上,但不是靠你,是靠这些愿意学、肯吃苦的年轻人。

黄昏的宫道上,程高捧着一摞新抄的医典,看涪翁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师父,陛下说要召见你。他指了指前面的偏殿,说是要商量...商量设立医道司的事。

涪翁脚步一顿。

他望着宫墙上爬满的藤萝,想起涪水江畔的渔舟,想起王二狗蹲在医馆门口剥药的憨样。去回陛下,他摸了摸程高药囊上的字,医道司的事,程高跟着就行。

程高的手按在药囊上,那里九根针尾的字正随着心跳发烫。

他望着师父的背影融入暮色,突然明白——有些火,不必自己一直举着;有些路,总要有人接着走。

偏殿里传来宦官的尖嗓:宣涪翁——

程高深吸一口气,捧着医典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