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早春的夜,寒意还没散尽,巷口的路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大茂缩在林建军家对面的墙根下,手里攥着一根磨尖的铁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已经在这儿蹲了两个多小时,冻得浑身发抖,却像一头饿狼般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
“再等半小时,巡逻的过去了就动手。”许大茂咬着牙嘀咕,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自从林建军下放车间,不仅没被批斗,反而凭着一手好手艺笼络了不少工人,连厂长都常去车间“视察”,这让他心里的妒火越烧越旺。他不信林建军真能把所有“黑材料”都转移干净,只要能找到哪怕一张外文纸,就能给林建军扣上“里通外国”的铁帽子。
三天前,他从一个被打倒的“走资派”家里偷了串万能钥匙,又在黑市换了副薄手套——这是他最后的赌注。造反派内部最近在争权,他要是再拿不出“政绩”,之前好不容易混到的“小头目”位置就得给别人腾地方。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巷子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联防队的巡逻结束了。许大茂像只狸猫般窜出来,猫着腰溜到林建军家院门前。院门是加固过的木门,他试了试万能钥匙,锁芯纹丝不动,看来林建军换了新锁。
“妈的,还挺谨慎。”许大茂啐了一口,掏出磨尖的铁条,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里搅动。金属摩擦的“咔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睛死死盯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铁条即将撬开锁芯的瞬间,“叮铃铃——”一阵急促的铃铛声突然在院里响起,清脆响亮,打破了夜的宁静。
许大茂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脚下的一根细铁丝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铁条“当啷”一声掉在旁边的煤堆里。
“谁?!”屋里传来苏岚冷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外面是谁在鬼鬼祟祟?”
许大茂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想躲进旁边的柴火垛,却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正好照在他脸上。
“是许大茂!”苏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警惕,“你半夜撬我们家锁干什么?想偷东西还是想搞破坏?”
许大茂被照得睁不开眼,嘴里胡乱嚷嚷:“你胡说!我路过,不小心绊倒了!”他想爬起来逃跑,却被闻声赶来的邻居围住了——住在隔壁的老王师傅举着扁担,斜对门的张大妈手里攥着擀面杖,都是被铃铛声惊动的。
“路过能带着铁条?”老王师傅年轻时在厂里当过保安,一眼就看出许大茂不对劲,“我看你就是想偷东西!小林家的门都被你撬成这样了!”
许大茂还想狡辩,却被张大妈打断:“我早就觉得你不是好东西!前阵子还在厂里造谣小林,现在又来撬门,我看你就是反革命!”
苏岚没出来,只是隔着门缝喊道:“王师傅,麻烦您帮我报下联防队,就说有人深夜寻衅滋事,想撬锁入室!”她的声音稳定得像块石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许大茂一听“联防队”三个字,顿时慌了神,挣扎着想往外冲,却被老王师傅一扁担拦住:“想跑?没门!等联防队来了再说!”
这时候,东厢房的灯亮了,阎埠贵披着棉袄探出头,看见院子里的架势,又缩回屋里,却让大儿子阎解成赶紧去居委会报信:“就说许大茂在林师傅家闹事,让他们快派人来!”老头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许大茂这颗老鼠屎,早就该被清理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卖林建军个人情。
没过十分钟,联防队的人就骑着自行车来了,手里的马灯晃得人睁不开眼。领头的李队长认识许大茂,皱着眉问:“又是你?上次在厂门口闹还没够,现在又来撬锁?”
“不是我!是他们诬陷我!”许大茂还在嘴硬,却被老王师傅指着地上的铁条和被撬坏的锁芯,“证据都在这儿,你还想抵赖?”
李队长蹲下身,捡起铁条闻了闻:“上面还有锁芯的铜屑,新鲜的。”他站起身,对身后的队员说,“带走!回队里再说!”
许大茂被两个队员架着往外拖,嘴里还在疯狂叫嚣:“林建军藏了反动材料!你们不去查他,抓我干什么?我是造反派!我要见你们领导!”
苏岚这才完全打开院门,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平静地说:“李队长,我们家都是革命群众,林建军现在还在车间加班赶军工任务,家里除了《毛选》就是技术书,不信您可以搜。许大茂这是报复,因为林建军之前揭发过他偷工厂的废铜。”
李队长摆摆手:“不用搜了,小林师傅的为人我们信得过。”他瞪了许大茂一眼,“再敢胡说八道,就给你加个‘诬陷革命同志’的罪名!”
许大茂被拖走了,嘴里的骂声越来越远。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大多是骂许大茂活该,夸苏岚冷静。老王师傅把扁担靠在墙上:“苏医生,你这铃铛声真及时,要不是这动静,还真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