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们踉跄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拐角时,深秋的夜风卷着枯叶,在林晚秋家的院门外打了个旋,带着几分寒意钻进敞开的门缝。沈廷舟反手将门闩插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方才动手时他刻意收了力道,只让那些人吃点皮肉苦,可一想到他们盯着晚秋和念安的眼神,胸腔里的怒火就像被泼了煤油,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爹,他们还会来吗?”沈念安的小手紧紧攥着林晚秋的衣角,刚被惊醒时的慌乱还没完全褪去,大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却强撑着不肯掉眼泪。林晚秋蹲下身,用袖口轻轻擦去儿子鼻尖的凉意,声音柔得像院里刚磨好的豆浆:“不会了,有爹在,没人能欺负咱们。”话虽这么说,她的指尖却悄悄触到衣襟里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心口,让她想起空间里那片刚翻好的黑土地——那是她最后的底气,也是这乱世里护佑小家的屏障。
沈廷舟走过来,将妻儿一同揽进怀里。他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掌心却暖得发烫,轻轻拍着念安的后背安抚:“爹明天就去镇上,让那些人再也不敢踏进咱们村一步。”他这话不是随口安慰,脑海里已经闪过几个名字——镇上派出所的老张是他当年的战友,还有几个在部队时认识的老伙计如今在公社治安队任职,对付几个地痞绰绰有余。只是他顾虑着假死的身份,不想轻易暴露人脉,可现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家人头上,他再也顾不得隐藏。
林晚秋仰头看他,昏黄的煤油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光影,那双曾在战场上见过血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护犊的坚定。她知道沈廷舟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带着军人的硬气,一旦触及底线,便绝不会退让。“别太张扬,”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赵建军还在背后盯着,咱们别给他抓把柄的机会。”
沈廷舟点点头,将桌上的铁盒子收进里屋的木箱,又仔细检查了院墙上的木栅栏——白天他特意加固过,此刻月光洒在新钉的木头上,泛着淡淡的木纹光泽。“我有分寸,”他转身时看到林晚秋还在收拾散落的黄豆,那些刚泡发好的豆子滚落在地上,沾了些泥土,“这些别要了,明天我去镇上再买些回来。”
“别浪费,”林晚秋捡起一颗黄豆,在衣角擦了擦,“淘洗干净还能磨浆,现在粮食金贵着呢。”她想起刚穿越来时,念安连掺了麸皮的窝头都吃不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夜里总冻得缩在她怀里发抖。如今日子刚好过些,她哪舍得浪费一粒粮食?沈廷舟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温暖——这个女人,总是在苦日子里开出花来,用一双巧手把贫瘠的岁月过得有滋有味。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院外的鸡刚叫头遍,沈廷舟就推着独轮车出了门。车上放着两坛刚封好的腐乳,是给老张带的——当年在部队,老张总抢着吃他带的家乡酱菜,如今正好用这坛腐乳当由头,顺道提提地痞的事。车轱辘碾过结了薄霜的土路,发出“吱呀”的轻响,远处的天际线渐渐泛起鱼肚白,白杨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一排排守护村庄的哨兵。
到镇上时,供销社刚开门。沈廷舟先把腐乳送到柜台,周叔看到他就笑着迎上来:“廷舟,昨天晚秋来说了地痞的事,我正想跟你说,以后送货别一个人来,我让我儿子陪你。”周叔是公社供销社的老职工,跟沈廷舟的父亲是老相识,这些日子多亏他照顾,腐乳的销路才越来越好。
“谢谢周叔,”沈廷舟递过一支烟,“我今天来是想找老张,你知道他在哪吗?”周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压低声音说:“他今天在派出所值班,我带你过去。”两人穿过热闹的集市,清晨的镇上已经挤满了人,挑着菜筐的农户、推着自行车的小贩,还有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里满是烟火气。
派出所的木门上挂着块斑驳的木牌,老张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看到沈廷舟,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快步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你小子,这么多年没消息,我还以为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眶却红了。当年他们在一个班,沈廷舟“牺牲”的消息传来时,老张还偷偷哭了好几回。
“别说这些了,”沈廷舟拉着他进了屋,从包里拿出腐乳,“家里做的,你尝尝。”老张打开坛盖,醇厚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他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眼睛一亮:“还是你家的手艺好!对了,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廷舟收起笑容,把地痞骚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还特意提到赵建军可能在背后指使。老张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拍着桌子骂道:“这些小兔崽子,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这就带人去查,保证让他们再也不敢露面!”他当即拿起电话,给公社治安队打了过去,语气严厉地吩咐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对沈廷舟说:“你放心,今天中午之前,我肯定给你个说法。”
从派出所出来,沈廷舟又去了趟粮站,买了二十斤黄豆,还顺便给念安买了块水果糖——昨天儿子受了惊吓,得好好哄哄。路过镇上的铁匠铺时,他停下来订做了几根铁条,打算把院门锁再加固一下,这样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些。
回到村里时,已经是晌午。刚到村口,就看到几个村民围在老槐树下议论纷纷,看到沈廷舟,都热情地打招呼:“廷舟,你可回来了!早上派出所的人来村里,把那几个地痞都抓走了,还去了赵书记家呢!”沈廷舟心里一松,看来老张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