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红旗生产大队的上空。村口老槐树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归巢,留下几声嘶哑的啼鸣,混着远处零星的狗吠,把深秋的夜晚衬得愈发寂静。林晚秋家的煤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不规则的光斑,像是撒了一把碎金。
屋里,林晚秋正坐在炕沿上给沈念安缝补小棉袄。线穿过针孔时,她特意把线尾在舌尖抿了抿,这样能让线更顺滑。念安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梦到了白天吃的烤红薯。沈廷舟坐在桌旁,手里拿着张粗糙的草纸,上面画着房屋的草图——他白天去镇上找瓦匠张师傅请教了,现在正琢磨着怎么把厨房设计得更宽敞些,好方便林晚秋做腐乳。
“廷舟,你看这样行不行?”林晚秋举起手里的棉袄,指了指袖口,“我把袖口再缝紧点,这样风就灌不进去了,念安上学也暖和。”沈廷舟抬头看了一眼,眼神软了下来:“你手艺好,怎么缝都好看。不过别太累了,明天还要早起泡黄豆呢。”他放下手里的草图,走过去帮林晚秋捏了捏肩膀,指尖触到她肩上的薄茧,心里一阵发酸——这都是这段时间磨豆腐、做腐乳累出来的。
林晚秋笑了笑,把棉袄放在念安身边,转身去收拾桌上的钱票。铁盒子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里面的钱票已经攒了不少,再过两个月,就能凑够盖房的钱了。她把钱票一张张叠好,心里盘算着:开春后先打地基,然后买砖瓦,等房子盖好,就把院子里的陶坛再多摆几排,到时候就能给供销社多供货,赚更多的钱。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哑的喊叫:“林晚秋!开门!赶紧开门!”声音又凶又狠,把睡梦中的沈念安吓了一跳,小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林晚秋心里一紧,手里的钱票差点掉在地上。沈廷舟也立刻站了起来,脸色沉了下去——这声音不是村里人的,听着倒像是镇上的地痞。他快步走到门口,把林晚秋护在身后,压低声音说:“你别出来,我去看看。”
林晚秋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有点发颤:“会不会是赵建军找来的人?”她白天就担心沈老太会去跟赵建军告状,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沈廷舟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警惕:“有可能。你看好念安,别让他害怕。”说完,他拿起门后的扁担,轻轻拉开了门闩。
门刚打开一条缝,几个黑影就猛地挤了进来,身上带着股刺鼻的酒气和汗臭味。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看着格外吓人。他手里拿着根木棍,往地上一戳,恶狠狠地说:“你就是林晚秋?听说你赚了不少钱,怎么着,也不拿点出来给兄弟们花花?”
跟在刀疤脸身后的还有三个男人,一个个都流里流气的,眼神直勾勾地往屋里瞟,看到桌上的铁盒子,眼睛都亮了。其中一个矮胖子搓着手说:“疤哥,我看这屋里的陶坛里装的都是好东西,咱们不如搬几坛回去尝尝?”
林晚秋躲在沈廷舟身后,紧紧抱着沈念安,心里又怕又气。她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赵建军找来的,就是想抢她的钱,砸她的陶坛,让她做不成腐乳生意。可她不能怕,要是她服软了,这些人以后肯定还会来骚扰。
沈廷舟把扁担横在身前,冷冷地看着刀疤脸:“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闹事?”刀疤脸嗤笑一声,伸手推了沈廷舟一把:“你算哪根葱?也敢管老子的事?我告诉你,今天我们是来跟林晚秋要‘保护费’的,识相的就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家的陶坛都砸了!”
沈廷舟没被他推动,反而往前一步,眼神里满是杀气:“我劝你们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他在部队里练过武术,对付这几个地痞根本不在话下,只是不想在念安面前动手,吓到孩子。
可刀疤脸他们根本不怕,反而觉得沈廷舟在装腔作势。矮胖子举起手里的木棍,就要往桌上的铁盒子砸去:“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砸!”
就在这时,林晚秋突然大喊一声:“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跟公社的周书记是熟人,你们要是敢砸我家的东西,我现在就去公社告状,让警察来抓你们!”她故意提到周书记,就是想吓吓这些地痞——在这个年代,公社书记的名头还是很管用的。
刀疤脸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虽然是个地痞,但也知道公社书记不好惹,要是真被警察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他转念一想,赵建军说了,林晚秋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跟公社书记根本不认识,刚才的话肯定是在吓唬人。于是,他又嚣张起来:“你少在这吹牛!周书记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农村妇女?我看你是怕了吧?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们可就真动手了!”
林晚秋心里一沉,知道这招不管用了。她悄悄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玉佩,想着要是真打起来,就从空间里拿点东西出来帮忙——空间里有她之前放进去的辣椒水,对付这些地痞正好。
沈廷舟看出了林晚秋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然后,他看着刀疤脸,声音冰冷:“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赶紧走!”刀疤脸以为沈廷舟在害怕,哈哈大笑起来:“走?今天我们要是不拿到钱,就不走了!兄弟们,给我上!”
话音刚落,矮胖子就拿着木棍朝沈廷舟砸来。沈廷舟侧身躲开,然后一把抓住矮胖子的手腕,轻轻一拧,矮胖子就疼得大喊起来,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其他几个地痞见状,也都围了上来,手里的木棍、石头都朝着沈廷舟砸去。
沈廷舟毫不畏惧,左躲右闪,时不时出手反击。他的动作又快又准,没一会儿,几个地痞就都被他打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刀疤脸看着躺在地上的兄弟,又看了看沈廷舟,心里有点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你等着!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说完,他爬起来,扶着其他几个地痞,狼狈地跑了出去。
看着地痞们跑远的背影,林晚秋松了口气,后背都被汗浸湿了。沈廷舟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们。”沈念安从林晚秋怀里探出头,小声说:“爹,你好厉害!”
沈廷舟笑了笑,把念安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当然,爹会保护你和娘的。”然后,他脸色一沉,对林晚秋说:“这些人肯定是赵建军找来的,他这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放弃盖房子。”
林晚秋点了点头,心里又气又恨:“赵建军也太过分了!我们盖房子跟他没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沈廷舟皱了皱眉:“他就是心胸狭窄,见不得我们日子好。而且,他之前想娶你,被你拒绝了,心里一直记恨着。这次沈老太又去跟他告状,他就正好借这个机会来报复我们。”
林晚秋咬了咬嘴唇,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次我们忍了,他以后肯定还会来骚扰我们。明天,我就去公社找周书记告状,让他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