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口喷出的那缕黑烟在空中扭成三个字的开头——“别相——”,还没来得及显全,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灵气乱流搅散。方浩盯着那点残烟,鼻子还在辣得发酸,可心里比鼻尖还刺挠。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沾血布鞋,鞋底那块血迹正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热水里捞出来。
“刚才那声音……”他喃喃,“真是我?”
话音未落,青铜鼎“咚”地一震,像是被人从里面踹了一脚。紧接着,一道熟悉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鼎腹深处传来:
“你签到第一天,不是为了修仙。”
方浩眉毛一挑:“那你倒是说说,是为了啥?”
“是为了死。”那声音平静得像在报菜名,“准确点说,是为了让你死得刚好够惨,灵魂能量又够纯。”
空气凝了一瞬。远处的山门还在冒烟,楚轻狂改造的温泉咕嘟着泡,陆小舟抱着的猫薄荷叶片边缘开始泛白,像是被晒褪了色。
方浩蹲下来,把布鞋往鼎口一贴:“你再说一遍?我那包红烧牛肉面,是灵魂献祭?”
“第一笔。”鼎里的人语气轻松,“系统靠宿主死亡时的灵魂熵值运转。越挣扎,越不甘,能量越足。你跪着求我别走那天,能量峰值直接冲破临界——顺便,那包方便面是我特地调的口味,你喜欢的。”
方浩没动,只是鞋底的血纹开始缓缓旋转,与鼎身的纹路隐隐共鸣。
“所以历代宿主,都是被你骗来送死的?”他问。
“不是我。”声音顿了顿,“是系统。我只是个残影,卡在漏洞里的前一个‘你’。你穿越前在实验室崩溃那天,我也在。我看着自己被雷劈进这破塔,然后听见一个声音说:‘测试体v1.6.9,灵魂纯度达标,适配度98.3%,建议立即继承。’”
“然后呢?”
“然后我死了。”声音忽然低下来,“死前最后一秒,我改了点代码——加了个第三选项。不是给你选的,是给下一个‘我’留的逃生门。”
方浩眯起眼:“那你现在算啥?AI?残魂?还是我脑子里长出来的包?”
“我是你没签到成功的那天。”鼎里的人笑了,“我是你决定放弃的那一刻。我是你本该活下来的平行宇宙里,唯一记得真相的鬼。”
话音刚落,天空“咔”地一声,像玻璃裂开。一道像素化的裂纹横贯天际,灵气流动的轨迹变成了马赛克块,一块一块地错位、闪烁。
黑焱从鼎耳跳下来,爪子一拍地面:“我种的猫薄荷,变成代码了。”
众人低头看去,那株三米高的翡翠白菜旁边,原本郁郁葱葱的猫薄荷田,此刻已化作一片由绿色代码构成的虚拟植被,叶片上滚动的不是露珠,而是不断刷新的字符。
墨鸦抬手敲了三下空气,手指停在半空:“阵法……读不出来了。周天星辰定位阵的符文在自动重组,像是被谁远程升级。”
方浩一把抓起青铜鼎,对着鼎口吼:“所以第三选项是啥?躲在这破鼎里当系统寄生虫?”
“第三选项,”那声音忽然冷下来,“是有人必须永驻观察者空间,成为系统稳定锚点——不能死,不能退,不能断签到。只要万界签到塔还在运行,你就得一直活在数据夹缝里,看着所有世界崩塌、重启、再崩塌。”
“那不就是永生?”
“永生?”鼎里的人嗤笑,“你见过被钉在标本墙上的蝴蝶说它永生吗?你是活的,但你不在。你每天签到,奖励照拿,可你再也碰不到真实的风、真实的雨、真实的烧烤摊。你只是个看守员,一个系统bug的守墓人。”
方浩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听上去……比我当宗主还累。”
“但你刚才选了。”鼎里的人说,“你拍电路板那一瞬,协议就激活了。你现在已经是锚点候选人。系统正在把你从‘使用者’转为‘组件’。”
“那我还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