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中仍残留着未消散的惊惧,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片迷蒙。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泪水早已浸湿了大片枕头,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回过神来。
当嗅到空气中属于夜阑的淡淡冷冽气息时,他茫然地望着眼前熟悉的寝殿穹顶,又看了看自己身上——
那件原本被撕得破烂不堪的墨色镶银边衣袍,此刻却完好无损。
是梦……
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这个认知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让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轻轻碰了碰锁骨的位置——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可怕的伤痕,只有皮肤正常的温软触感。
幸好……
幸好只是梦……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但身体却因为极度的后怕而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然而,紧随其后涌上心头的,是巨大的委屈和深深的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可怕的梦。
梦中仙尊南疏寒那疯狂、扭曲、充满占有欲和毁灭气息的脸庞,与他记忆中清冷孤高、克己复礼的师尊形象,形成了极其恐怖的反差。
这让他一想起来就心头发冷,鼻子发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簌簌往下掉。
刹那间,压抑不住的细微抽泣声在寂静的寝殿内响起,带着无助的颤抖。
就在这时,寝殿内侧白玉汤池方向,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水花溅落之声。
几乎是下一刻,身上只随意裹着一件玄色丝质寝衣、甚至来不及用魔力蒸干身上水珠的夜阑,便已瞬间出现在床榻前。
几缕湿漉漉的墨发贴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和颈侧,水珠顺着紧实的胸膛肌理滑落,悄然没入微敞的衣襟深处。
他那双深邃的紫眸中,带着一丝被打扰清净的不悦。
但更多的,是在看清俞恩墨这副蜷缩哭泣的模样时,骤然升起的惊疑与连他自己都未曾细察的紧张。
“怎么了?”夜阑的声音因来得急迫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
他俯身靠近,试图看清那个缩在床角、将自己裹得紧紧、哭得肩膀都在微微耸动的少年。
“可是做噩梦了?”他放低了声音,不似平日那般充满威压。
听到夜阑的声音,看到他带着湿气靠近的身影和那张似乎带着些许关切的脸,俞恩墨心里非但没有得到半分安慰。
那股莫名的委屈与迁怒,反而瞬间达到了顶峰。
都是因为他!
要不是他把自己囚禁在这个鬼地方,整天提心吊胆,既担忧师尊的伤势,又要时刻防备着他突如其来的亲近与戏弄。
自己怎么会精神紧张到,做那种被师尊那样对待的可怕噩梦?!
全都怪这个罪魁祸首!
噩梦带来的残余恐惧、对现实困境的无力与委屈,以及对眼前这个“始作俑者”不讲道理的迁怒……
种种激烈而复杂的情绪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让他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