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卿瞳孔深处那转瞬即逝的金色流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念辞看似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连绵不绝的、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涟漪。
那之后,一连三日,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创作狂热。
不是在画布上,而是在她那些严谨的医学笔记、会议记录的空白处,甚至餐巾纸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无意识地、反复地勾勒着两种意象——
纠缠盘绕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色锁链,以及跃动燃烧的、带着悲壮与净化意味的纯白火焰。
线条时而狂乱,时而精细,仿佛她的指尖拥有独立的记忆,迫切地想要将某种被遗忘的烙印复现于世。
“念辞,你最近……对抽象艺术感兴趣了?”霍沉舟拿起一张被她画满锁链与火焰的废纸,语气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目光却在她无意识蹙起的眉心上停留了一瞬。
苏念辞猛地回过神,看着自己笔下的涂鸦,一阵莫名的心悸袭来。她勉强笑了笑,将纸张揉成一团:“不知道,就是……随手乱画。”
她避开霍沉舟深邃的目光,那种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仿佛自己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而他却早已洞悉。
·
这种无法言说的焦躁感,在第三天的傍晚达到了顶峰。
霍沉舟在书房接一个跨国学术视频会议,苏念辞本想找一本医学典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书柜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那里塞着一本厚重的、封面是暗蓝色天鹅绒的素描簿,蒙着细细的灰尘,与周围光洁整齐的书籍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她将它抽了出来。
拂去灰尘,翻开第一页。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纸上是用炭笔精心描绘的肖像——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破旧的泰迪熊,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她三岁时的模样,连裙子上那个被果汁染上的、她曾因此哭闹不休的污渍都分毫不差。
落款:苏念辞,1998年冬。
1998年?她明明……是2001年出生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
她颤抖着手指,飞快地向后翻去。
第二页,是她七岁掉门牙时瘪着嘴的委屈样。
第三页,是十二岁第一次登台演奏钢琴的紧张。
第四页,是十六岁在篮球场边为暗恋的学长加油……
每一张!每一张都是她!不同年龄,不同神态,栩栩如生,仿佛画家就在现场旁观了她的人生!
而落款的时间,无一例外,全都早于她的实际出生年份!
这不可能!是恶作剧?还是……
她的心跳如擂鼓,冷汗浸湿了后背。她疯狂地翻到最后一页。
纸张是崭新的,墨迹甚至还未完全干透。
画的正是几天前,在高校百年讲堂,她趴在笔记本上沉睡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睫毛纤长,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悲伤?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极其细小、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第六十二次轮回,锚点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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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次……轮回?
锚点……稳定?
这几个字,如同带着冰刺的楔子,狠狠地凿开了苏念辞脑海中那片被封存的、混沌的区域!
轰——!!!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理智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