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舟生母日记(2 / 2)

> 光…好暗…好冷…感觉不到…沉舟了…他还在吗?…我的孩子…妈妈…尽力了…

> 霍临远…你说…这是…永生计划的…荣耀起点?用妻儿的血肉…铺就的…荣耀?…

> 真可笑啊…

> 记住…霍沉舟…我的孩子…如果…如果你活着…远离霍家…远离…那蓝色的…魔鬼药剂…它叫…‘涅盘’…是…诅咒…

> 还有…小心…‘7号’…他们叫我…编号7…那是不是…意味着…前面…还有…1到6…?后面…还会有…谁…?

> 永别了…我的…沉舟…愿神…保佑你…远离…这一切…

最后那个“舟”字,被一大片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泪渍彻底晕染开,模糊成一团绝望的印记,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烙在泛黄的纸页上,也烙在了霍沉舟的眼底心间。

“编号7…前面…还有…1到6…?后面…还会有…谁…?”霍沉舟机械地重复着这行字,声音空洞得像从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传来。母亲那被彻底物化、沦为冰冷实验编号的残酷事实,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灵魂深处反复切割、搅动。这不仅仅是一个编号!这轻飘飘的数字“7”背后,代表的是霍家那深不见底、泯灭人性的实验深渊!有多少像母亲一样的活人,被剥夺了姓名和尊严,如同牲畜般被推上那名为“永生”的祭坛?而母亲宋绾卿,甚至可能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混合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熔岩,在他体内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他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虬结,对着这囚笼般阴冷死寂的密室穹顶,发出了一声野兽般凄厉到极致的嘶吼!

“啊——!!!”

那声音饱含着滔天的恨意、被至亲背叛的剧痛、对母亲无尽苦难的悲恸、以及对整个霍家那沾满血腥的罪恶根基的彻底决裂!嘶吼声在狭窄密闭的空间里疯狂撞击、回荡,震得墙壁簌簌落灰,如同无数冤魂在应和着哭泣。苏念辞被这声嘶吼震得心神俱颤,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攫住了她,她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中霍沉舟那如同被彻底摧毁后又从地狱烈焰中重生的、痛苦到扭曲的身影。

嘶吼声渐渐力竭,化作破碎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霍沉舟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佝偻下去,仿佛被那无形的、名为“真相”的重锤彻底击垮。他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撞击石板的闷响令人心悸。他布满血污和灰尘的手,紧紧攥着那本承载着母亲无尽血泪的蓝色日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又像是抓住一柄即将刺向仇敌的利刃。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那脆弱的日记本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碎裂。

他缓缓地低下头,前额抵着冰冷刺骨的地面,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起伏。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迅速被粗糙的岩石吸收,只留下深色的、转瞬即逝的印记。那不是温情的泪水,那是熔岩,是心头被活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后淌出的滚烫熔岩!每一滴落下,都仿佛灼烧着这片禁锢过他母亲的地狱。

苏念辞心痛如绞,她踉跄着扑跪在他身边,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住他,想要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分担这足以将人碾成齑粉的痛楚。她的指尖刚触碰到他剧烈颤抖的肩膀——

霍沉舟猛地抬起头!

那张曾经俊美无俦、总是带着沉稳与掌控力的脸,此刻被泪痕、血迹和灰尘覆盖,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但最让苏念辞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是他那双眼睛。

赤红如血!

那里面燃烧着的,不再是温文尔雅,不再是医者的仁心,不再是深沉的眷恋。那里只剩下一种东西——一种冰冷、纯粹、毁灭一切、玉石俱焚的疯狂恨意!那恨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焚尽眼前所有!他死死地盯着手中那本染血的日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深深扎进他沸腾的血液里。涅盘?荣耀起点?用他母亲的血肉和痛苦堆砌的阶梯?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霍沉舟染血的唇齿间逸出,打破了死寂。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刻骨的嘲讽和翻江倒海的杀意。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膝盖上的剧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他站在这囚禁过他母亲的地牢中央,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攥着那本如同罪证、如同战旗的蓝色日记。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赤红眼眸,穿透密室的厚重黑暗,仿佛要烧穿层层叠叠的砖石,直直刺向地面上那座象征着百年荣光、实则腐朽肮脏的霍家老宅。

“霍临远……” 霍沉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令人血液冻结的决绝。那不再是一个儿子呼唤父亲,那是复仇的亡灵在宣读判决书。

“霍家……”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灵魂深处、从血海深仇中硬生生挤出,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重重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我们……不死不休!”

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在这座埋葬了太多黑暗的囚笼里沉沉敲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连尘埃都停止了飘落。那本染着他鲜血和母亲血泪的蓝色日记,在他手中,沉重如墓碑,也滚烫如即将引爆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