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里。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自从天上出现那个鬼天幕,他费尽心思,想改变那些已知的糟心未来。他搞掉胡惟庸,想提前清除祸害,结果胡惟庸比天幕说的早死了两年。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觉得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弄命运,让他心里发毛。
现在,他最怕的事情之一——长孙雄英的天花劫,不但没躲过去,反而比天幕预告的洪武十五年,提前了整整四年爆发!而那个天幕里提到的未来皇帝朱高炽,却在这场瘟疫里显出了这么明显的“吉兆”。
难道他做的所有努力,不但没能改变命运,反而像是在逆着水推船,越用力,就被命运的急流冲得更快更远?
一个更深的恐惧,像毒蛇一样咬住了他的心:
雄英的天花提前了四年,那他的妹子——马皇后呢?
天幕和后世的记载都说了,马皇后正是在照顾染了天花的孙子朱雄英时,不幸被传染,最后在洪武十五年九月走的。现在雄英提前四年病危,那他的皇后……是不是也要提前四年离他而去?
一想到这个,朱元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瞬间冻透了全身。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那是面对未知、面对强大无形的“天命”时,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恐慌。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在命运这玩意面前,竟然是这么的渺小,这么的无力。
夜更深了,应天府里没人知道皇宫中这场惊心动魄的变故,更没人能体会到,这位杀伐果断的洪武大帝,此刻心里正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历史的轮子,好像正用一种更残酷的方式,碾过他试图反抗的、那点微薄的努力。
皇宫深处,药味尚未完全散去。皇长孙朱雄英的病榻前,气氛比夜色更沉。尽管太医院用尽了手段,小皇孙的身子还是一天天虚弱下去,痘毒内陷,反复高热,小小的身躯在锦被中几乎看不出起伏。
相反,燕王世子朱高炽(自病后,宫里宫外仿佛约定俗成,再无人提起“朱玄炜”这个大名)已然大好,痘痂褪尽,虽还有些体虚,但已能在院内走动,脸上也恢复了孩童的红润。这鲜明的对比,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东宫和某些人的心头。
天幕准时亮起,但画面却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镜头里不再是那个整洁宽敞的“宾馆”房间,而是一个逼仄得多的地方。朱及第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一面白墙和一个小小的窗户,他稍微伸开手臂,似乎就能碰到两边的墙壁。
“各位老铁晚上好,”朱及第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他转动了一下手机镜头,尽可能展示这个狭小的空间,“看到了吗?猜猜这地方多大?八平米!就这,我租半个月,三千块!没错,人民币!”
他话音刚落,天幕上那些跳跃的文字评论瞬间就炸开了锅:
【多少?!半个月三千?抢钱啊!】
【楼上大惊小怪,这价格在三亚算良心了好吧!】
【三亚?我看是北京吧!只有帝都才配得上这鸽笼价!】
【我们这小县城,三千块买米够全家吃一年了……不敢想,不敢想。】
【破防了,原来我连个八平米的落脚地都租不起半个月。】
【说便宜的一定是住在大城市的土豪,我等小县城居民瑟瑟发抖。】
【(苦笑)在北京,这价格真可能算便宜的了……】
天幕下的应天府百姓看得目瞪口呆。八平米?半个月三千块?他们抬头看看自己住的屋子,虽然可能也不大,有些甚至简陋,但怎么也不至于如此昂贵。一些心思活络的北平人先是心头一热——乖乖,这后世的首都,连住个巴掌大的地方都这么值钱?那要是……那要是真像天幕之前隐约透露的,以后都城会迁到北平,现在赶紧多盖几间瓦房,到时候岂不是……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现实的恐惧压了下去。迁都?那可是天大的事!到时候官府一声令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别说靠房子发财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栖身之所都难说,搞不好直接被清理出城了。想到这里,那点刚刚燃起的热火苗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对未知变迁的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