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及第走到一座巨大的碑亭前,拍了拍厚重的石基,笑道:“大家看,这神功圣德碑,记载着洪武帝一生的丰功伟绩。咱们这位朱老爷子,出身那是相当‘草根’,从放牛娃、和尚,一路做到开国皇帝,绝对是史上最励志的逆袭典范之一。他老人家在位期间,勤政爱民(当然,对贪官是相当狠辣),恢复经济,开创了‘洪武之治’,为大明近三百年的基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过嘛,晚年……呃,这个咱们以后有机会再细聊。”
这番褒贬夹杂、语气轻松的评说,让奉天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徐达、汤和等老兄弟想起创业艰辛,面露感慨;一些文臣听到“对贪官狠辣”,不禁缩了缩脖子;而朱元璋本人,则是哼了一声,对那欲言又止的“晚年”评价既有些不悦,又生出几分探究之意。
“说起洪武帝,民间和史书上都有不少有趣的记载。”朱及第话锋一转,显然是要插入一些轻松的内容,“比如说,他非常重视农业,曾下令全国农民凡有田五亩到十亩的,必须栽种桑、麻、棉各半亩,十亩以上者加倍,还亲自在皇宫苑囿里开辟田地,示范耕种,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亲自下场指导’。”
朱元璋听到这里,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这确实是他极力推行且颇为自得的一项政策。
“再比如,咱们朱皇帝还是个‘对联爱好者’。”朱及第露出了调侃的笑容,“传说有一次他微服私访,在一个路口遇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在看守马驿,一时兴起,出了个上联:‘十岁儿童当马驿’,那孩子眨眨眼,立马对出下联:‘万年天子坐龙廷’。瞧瞧,这马屁拍得,又自然又响亮,据说把老爷子高兴坏了。”
这则野史趣闻引得奉天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笑声。连面色沉重的朱标也忍不住莞尔。朱元璋本人先是愕然,虽然他想不出自己以前是否有此等小事,或者是将来发生的,也更可能是后人胡编乱造的,但如此演绎,倒是冲淡了些许面对陵墓的晦气感,他佯怒地瞪了偷笑的臣子们一眼,但眼中并无多少真正的怒意。
朱及第边走边说,陆续又提了些朱元璋生活简朴、痛恨奢华等轶事。虽然语气略带调侃,但整体评价是正面居多,尤其是对其结束乱世、重建华夏秩序的功绩给予了高度肯定。
听着后世之人用一种既非完全敬畏、也非刻意贬低的平视口吻,讲述着自己的生平趣事和功过是非,朱元璋最初的那股强烈不适感,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这天幕,仿佛一个来自遥远未来的窗口,让他能跳脱出当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审视自己和自己正在开创的时代。虽然信息零碎,有时还让人恼火,但其中蕴含的关于未来走向、政策得失、甚至个人评价的线索,对于一个立志建立万世基业的帝王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他缓缓靠向椅背,目光依旧紧锁天幕,但紧握扶手的手已经松开。罢了,能看到这天幕重现,本身就是一个吉兆。陵墓之事,虽是身后之虑,但若能借此知晓更多关乎大明国运、子孙福祸的天机,眼前这点不适,又算得了什么?这天幕,或许真是一件有用的“工具”。朱元璋的嘴角,最终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混合着复杂情绪的弧度。
朱及第的“明孝陵漫步”接近尾声,他站在一处高地上,回望整个陵区,总结道:“总之,明孝陵不仅是一座帝王的安息之所,更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承载着明朝开国的辉煌与艰辛。它历经六百多年风雨,至今仍巍然屹立,也在提醒着我们历史的厚重。”
他的身影在天幕上逐渐淡去,最后的声音传来:“好了,今天的‘云端游览’就到这里。下一次,我们将回归主线,继续讲述大明王朝那些曲折离奇的故事。至于接下来要讲哪一段?容我先卖个关子。只能说,与我们刚刚提到的某位重要人物,密切相关哦!下次再见!”
天幕上的景象缓缓消失,天空重新恢复了清明,阳光再次洒满大地。
但应天府内外,无数人的心却无法立刻平静。下一次,与哪位重要人物密切相关?是洪武帝?是马皇后?还是……靖难之役的哪位主角?
朱元璋望着恢复正常的天空,目光深邃。他轻轻敲了敲龙椅的扶手,对侍立一旁的朱标和重臣们缓缓说道:“都看到了?都听到了?都回去好好想想。标儿,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关于北元西迁的方略,抓紧议定。至于这天幕……”他顿了顿,“且看它下次,又能说出些什么来。”
一场新的期待与猜测,在洪武十一年的春天,再次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