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这番迥异于常人的见解,如同拨云见日,让众人再次愣住。他们仔细品味着皇帝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一位未来的君主,或许真的需要这种复合的特质。
只是,想到这位“对脾气”的孙辈未来那坎坷的境遇和沉重的担子,众人心中依旧是百味杂陈。而朱标在一旁听着,对四弟一家那复杂的局面,更是感同身受,叹息不已。
天幕之上关于太子朱高炽真实面目的激烈争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块巨石,在天幕下的洪武勋贵心中激起了更深层次的波澜和盘算。未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让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更长远的布局。
许多勋贵内心都在暗自计较:如今天幕出现,揭示了未来的种种可能,太子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的命运未必就会如天幕所言那般早早离世。但……谁又能保证呢?毕竟,帝王之命牵连着整个天下的气运和历史走向,绝非轻易就能改变的。
那么,现在就开始投资明显拥有“潜龙”之相的燕王朱棣一家,是否是一条捷径?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但风险也显而易见:当今陛下朱元璋和太子朱标都健在,且陛下对太子的爱护之心毋庸置疑。此时就急不可耐地去烧燕王的冷灶,一旦被陛下或太子察觉,会引来何等猜忌和怒火?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难啊……真是难啊……”这是许多勋贵心中共同的叹息。他们既害怕押错宝,更害怕过早站队而引火烧身。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在纠结于投资哪位皇子。有些人的眼光更为悲观,也更为清醒。
远在北平镇守的宋国公冯胜,此刻正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与他的次子进行着一场沉重的对话。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征战沙场的豪气,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儿啊,为父这些日夜观天幕,反复思量,我冯家未来,恐有一场大祸临头!”冯胜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他的二儿子一惊:“父亲何出此言?我冯家对陛下忠心耿耿……”
冯胜抬手打断了他:“非关忠心与否。你细想,无论是靖难之役,还是永乐帝五次北征蒙古,这天幕之上,可曾提到过我冯胜,或我冯家子弟半个字的功劳?”
儿子闻言,仔细回想,脸色渐渐变了。确实,无论是南军统帅还是北征将领,似乎都与他冯家无关。
“事出反常必有妖!”冯胜长叹一声,眼神锐利,“要么,是我冯家在未来某个时间点早已失势,无缘参与这等大事;要么……就是在那之前,我冯家便已因故败落,甚至……不复存在了!否则,以我冯家今日之地位,怎会在后世的史书中寂寂无声?”
他看向儿子,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大哥作为世子,必须留在应天,这是人质,也是责任。你跟随我在北平,目标也太大。为今之计,只能让你其他几个年幼的弟弟、子侄,尽早、尽量不动声色地……远离大明这是非之地。或许,还能为冯家保留一丝血脉香火。”
他的二儿子闻言,面露难色:“父亲,我冯家的根基与权力皆系于大明。人离乡贱,即便能安然离开,到了海外蛮荒之地,无兵无势,又岂能安稳?这……这真的保险吗?”
冯胜被儿子问得一时语塞,是啊,离了大明,他们这些勋贵又算什么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对未知的恐惧攫住了他,令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无独有偶,在太原镇守的颍国公傅友德,此刻也对着地图,陷入了与冯胜几乎一模一样的烦恼和恐惧之中。天幕没有提及,本身就是最可怕的信号。他们这些位极人臣的开国元勋,仿佛已经看到了命运终点那若隐若现的悬崖。
投资未来?他们此刻想的,已是如何能在未来的惊涛骇浪中,为家族求得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看起来是如此渺茫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