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决绝,远超他的预料。他清晰地意识到,佑璋在警告他,真正的警告!今日所言绝非戏言,若他真的有对秦歌任何不利的举动,崔佑璋绝对会说到做到。
“佑璋,你……”萧墨玄喉头滚动,心绪复杂难言。
他想说【你竟为了她至此?】,更想质问【在你心中,她竟比我们多年情谊、比这江山稳定更重要?】。
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艰涩的“你”字。因为他从崔佑璋眼中看到的,是毫无动摇的守护,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崔佑璋眼中见到过的、为了某个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光芒。
崔佑璋却不给他整理思绪、宣之于口的机会。
见萧墨玄被自己震慑住,他语气稍缓,但那坚定依旧不容置疑:“墨玄,我并非要逼你立刻接受什么,或做出什么承诺。我只是要你明白现在而言,她的安全最重要。”
他看向屋里忙碌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和不容反驳的强势:
“墨玄,在你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对待‘她’之前,在你无法确定,能否给予她身为一个功臣、一个独立个体应有的尊重、安全,以及……”他停顿了一下,
“或许这些她根本不屑一顾,但在你自己没有弄清楚到底想将她放在何种‘位置’上的时候,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果!”
“秦公子,依旧是你麾下那个神秘的、智计百出的谋士,是那个与你并肩作战、值得你信赖的盟友。今夜之事,仅限于在场你我、太医及她贴身侍女知晓,必须彻底封锁!任何可能泄露此秘密的人,都需严加管控。”
崔佑璋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冷硬,
“至于她的女儿身……在你做出最终决定之前,就当你从不知晓吧。这对她,是一种保护;对你,是避免仓促决断的缓冲;对目前波谲云诡的大局而言,亦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廊下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似乎都停滞了。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更声,提示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与汹涌的暗流。
萧墨玄久久沉默。崔佑璋的话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头,迫使他去直面那些他试图理清却越理越乱的问题。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料,看到那个此刻正脆弱地躺在里面,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身影。
就是这个人,曾与他月下对弈,谈笑间定下退敌良策;就是这个人,曾在千军万马之前,镇定自若,以三寸不烂之舌劝降敌将;也是这个人,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揭开了掩盖已久的惊天秘密。
维持现状?当作不知?
他能做到吗?在知晓了那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知晓了那个曾让他由衷欣赏、甚至偶尔会因为其与佑璋过于亲近而心生一丝莫名不悦的“秦公子”,竟是一名女子之后,他还能以平常心对待吗?
而他对“秦歌”,那份混杂着对绝世才华的欣赏、对得力臂膀的倚重、对共同理想战友的珍惜,甚至……那偶尔掠过心头的悸动……。
这一切,都如同乱麻,缠绕在他心头,剪不断,理还乱。上位者的理智与一个男人本能的情感在激烈交锋,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