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鲲号”的蒸汽机“突突”地喘着粗气,像头跑累了的老牛。郑伟盯着压力表,指针像被冻住似的卡在“半大气压”刻度,锅炉里的煤渣已经堆到了炉口,司炉长正红着眼往里面塞最后一筐煤,火星子溅在他黢黑的脸上,烫出一个个小白点。
“还有多少煤?”郑伟的声音带着焦味——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节省用煤了,原定去桑给巴尔的航程,因为逆风多走了两天,煤舱早就见了底。
“只剩最后五十斤,”司炉长抹了把汗,声音发哑,“最多再撑一个时辰,就得停船漂着了。”
甲板上顿时静得可怕。水手们望着茫茫大海,眉头拧成了疙瘩。蒸汽船跑得快是真,但“喝煤”也是真的——一艘船一天要烧三百斤煤,比二十个人的口粮还费,在非洲沿岸找煤比找淡水还难,前阵子有艘补给船就因为煤尽,在海上漂了五天,差点被海盗掳走。
“了望哨!看看附近有没有岛屿!”郑伟抓起望远镜,镜片里除了翻涌的蓝浪,只有几只海鸥跟着船飞。他心里清楚,要是在这片海域停船,别说海盗,光是正午的烈日就能把人晒脱层皮。
就在这时,老水手赵老五突然喊起来:“大人!您看海里!”
郑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船尾的浪花里,漂着些黑黢黢的东西,像被水泡过的木炭。“那是……煤?”他让船放慢速度,放下小艇去捞,果然,捞上来的是一块块带着海水咸味的煤块,虽然湿漉漉的,却能点燃。
“这附近准有煤矿!”赵老五蹲在甲板上,捏碎一块煤,“您看这煤质,黑得发亮,是上好的烟煤,定是哪处煤矿塌了,被雨水冲进海里的。”
郑伟眼睛一亮:“给船尾装个网!”他让人拆了备用的帆布,用粗麻绳缝成个大网,网眼密得能兜住拳头大的煤块,用铁链拴在船尾,像条拖在水里的黑舌头。船一开动,网里很快就兜满了煤块,虽然带着水,晒半干就能烧。
“这叫‘抓煤网’,”郑伟拍着网绳笑,“以后再遇着煤荒,就让它替咱们‘捞’煤!”
靠着这张网,“云鲲号”总算撑到了最近的港口。但郑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浮煤时有时无,真要深入非洲内陆,还得靠稳定的煤矿。他让人拿着煤样去打听,果然,当地的黑人说,往北走三天路程,有座“黑石头山”,石头能点燃,烧起来比木柴还旺。
郑伟立刻带了二十个水手和十名工匠,跟着黑人向导去找矿。那座山果然名不虚传,裸露的山坡上全是黑煤,用锄头一刨就掉,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煤层,像黑巧克力似的嵌在岩石里。“是露天煤矿!”工匠老张兴奋地喊,“不用深挖,就能采到煤!”
郑伟让人在矿边搭了棚子,雇了当地的黑人来挖矿——用锄头刨,用筐子背,一天给他们两斤玉米或一尺棉布。黑人从没见过挖石头能换粮食,来得人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矿上有两百多个劳工,煤堆得像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