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鲲号”的锚链“哗啦啦”沉入海底,溅起的水花惊飞了一群银鸥。郑伟站在甲板上,望着桑给巴尔岛的海岸线——成片的棕榈树像插在沙滩上的绿伞,远处的石头城顶着圆顶,在阳光下泛着土黄色的光。最惹眼的是岸边的队伍:二十头大象披着红布,象牙上裹着铜环,苏丹穆罕默德穿着镶金的长袍,正站在象背上朝舰队挥手。
“这阵仗,倒比马六甲的土王阔气。”大副笑着说,手里的望远镜正对着大象身上的铜饰,“您看那象牙,足有丈许长,怕得有百十来斤。”
郑伟放下望远镜,让水手搬来准备好的礼物:二十匹杭绸,颜色鲜得像刚摘的花;五门小型后装炮,炮身擦得锃亮,黄铜闭锁栓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些是给苏丹的见面礼,”他对通译说,“告诉穆罕默德,我们是来通商的,不是来打仗的。”
小船刚靠岸,穆罕默德就从象背上跳下来,光着脚踩在温热的沙地上,身后的侍从扛着十根象牙,每根都用红绸裹着,沉甸甸地压弯了木架。“欢迎来自东方的朋友!”他说着生硬的阿拉伯语,张开双臂想拥抱郑伟,却被郑伟身边的亲兵拦住——按规矩,外邦君主不能近身。
穆罕默德不恼,反而指着象牙哈哈大笑:“这是桑给巴尔最珍贵的礼物!每根都长了二十年,能雕出最美的花瓶!”他示意侍从解开红绸,象牙的白在阳光下晃眼,表面光滑得像抹了油。
郑伟摸了摸象牙,确实是上等货色,但他更在意的是远处山坳里的反光——那是金矿的石英岩在太阳下的颜色。来之前,波斯商人阿里就说过,桑给巴尔的沙子里都能淘出金粒,只是当地人不会炼,只能用黄金换些粗布、陶器。
“苏丹的礼物很贵重,”郑伟示意通译翻译,“但我们船队需要的,不是象牙。”他指着岸边的棉布样品,那是江南织坊新出的“月白布”,薄得能透光,“您摸摸这个。”
穆罕默德疑惑地伸手,指尖刚碰到棉布就愣住了——他这辈子穿的都是粗麻布,扎得皮肤发痒,这布却软得像云,凉丝丝的贴在手上。“这……这是什么?”
“棉布,”郑伟说,“我们的织坊能织出比这更细的,上面还能绣花纹。您的王后、公主穿上它,一定比现在的长袍体面。”他又让人抬来一把铁锄,“还有这个,用我们的铁器种地,能比木锄多收三成粮食。”
穆罕默德掂了掂铁锄,比他手里的铜锄沉,却结实得多,锄刃闪着寒光,显然锋利得很。“这些……都能用黄金换?”
“不止黄金,”郑伟指着山坳,“那里的金矿,还有您的象牙,都能换。一尺棉布换一两金砂,一把铁锄换五斤象牙,如何?”
穆罕默德的眼睛亮了。他的王国缺布料,百姓穿得像乞丐;缺农具,地里的木薯收得少;更缺像样的武器——北边的部落总来抢牲口,他的士兵还在用长矛,哪见过郑伟带来的火炮?
“我要一百匹这样的布!二十把铁锄!”穆罕默德拍着胸脯,“金矿的工人我有很多,让他们去挖,一天能给你们十斤金砂!”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还能给你们更多象牙,只要你们教我们炼铁、织布,再……再卖几门刚才那样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