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广州港,珠江口的风裹着木棉花的香气,吹得商栈的幌子“哗啦啦”响。绸缎商王敬之站在码头,望着自家“顺昌号”货船上堆得像小山的云锦,眉头却拧成了疙瘩——这批货要发往暹罗,可上个月刚有艘同行的船在南沙群岛被海盗抢了,连船带货沉了个干净。
“王老板,还没拿定主意?”旁边的茶商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的紫砂壶冒着热气,“海政司的巡逻艇刚在港里补给,听说能护航到暹罗,就是要抽一成货值当保护费。”
王敬之摸了摸绸缎包上的防潮油纸,心疼得直咂舌:“一成啊!这批货利润才三成,抽完就剩两成了。”可转念想起同行的惨状,又犯了难——暹罗的王室等着这批云锦做寿宴礼服,误了工期,违约金比护航费还高。
正犹豫着,码头尽头传来蒸汽机车的嘶鸣。“云鹤号”巡洋舰正缓缓靠岸,黑色的船身泛着冷光,明轮搅动的浪花溅起丈高,引得码头上的商贩都围过去看稀奇。郑伟穿着海政司的官袍,正站在甲板上指挥水兵搬运炮弹,黄铜望远镜在阳光下闪着光。
“郑大人!”王敬之咬了咬牙,提着袍角往跳板跑,鞋跟磕在木板上“噔噔”响,“小人王敬之,想请大人的船护航去暹罗!”
郑伟低头看了看他,认出这是广州城里有名的绸缎商,去年还捐过五十匹绸缎给海政司做旗帜。“王老板的货,是去暹罗?”他指着“顺昌号”,“听说那边的国王最爱咱们的云锦,连后宫的妃子都以穿云锦为荣。”
“正是正是!”王敬之连忙点头,从袖里掏出张货单,“都是上等的妆花缎、库锦,还有两匹金线织的龙纹锦,是给暹罗国王的寿礼。”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放低,“护航费……能不能少点?八成?”
郑伟笑了,指着“云鹤号”的后膛炮:“王老板你看,这炮每发炮弹值二两银子,从广州到暹罗往返两千多里,光炮弹就得备上百发;还有煤,这铁船烧起煤来跟喝水似的,一趟下来得耗五吨焦煤。一成不多,够本钱罢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保你平安——海盗要是敢碰你的船,我让他们连人带船沉去喂鱼。”
这话像颗定心丸,王敬之当即拍板:“就依大人!一成便一成!”
三日后,“顺昌号”跟着“云鹤号”驶出广州港。王敬之站在自家船头,看着“云鹤号”的明轮“哗啦啦”转得欢实,浓烟在天上拖出条灰线,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水手们却还在犯嘀咕,有个老舵工搓着手说:“老板,这铁船看着是厉害,可真能比海风靠谱?”
话音刚落,“云鹤号”突然鸣响汽笛,水兵们在甲板上跑成一团,炮口缓缓转向左舷。王敬之吓得脸都白了,顺着炮口望去——远处的海面上,三艘挂着黑帆的船正鬼鬼祟祟地跟着,桅杆上隐约能看见骷髅标记。
“别怕!”郑伟的声音从扩音筒里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是些不成气候的海盗,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云鹤号”猛地加速,明轮搅得海水翻涌,很快冲到海盗船前。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两门后膛炮“轰隆”作响,铁弹擦着海盗船的桅杆飞过,把帆布炸出个大洞。海盗们吓得魂飞魄散,掉转船头就跑,连掉在海里的同伴都没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