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沈知言拿起一根柴火,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矿山图,“但咱们现在挖煤,都是人工挖,又慢又危险。要是学了本事,就知道怎么用机器挖,又快又安全,还能挖得更多。煤多了,不仅能烧火炉,还能烧锅炉,驱动火车跑。”
他指着窗外:“等铁路修到漠河,火车一来,就能把南方的棉布、粮食运进来,把咱们的煤、矿石运出去。人多了,就会盖工厂,工厂里有大锅炉,烧起煤来,整个镇子都会暖烘烘的。你们再学些本事,去开矿山、修铁路,挣了钱,就能盖更好的房子,装更暖的炉子,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暖气呢——就像京城那些大宅子,冬天穿单衣都不冷。”
孩子们听得眼睛都直了。狗剩的爹上个月在矿洞里受了伤,就是因为没有机器,全靠人扛,才被落石砸了腿。要是有先生说的“机器”,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坐在后排的小姑娘丫蛋,娘总说江南的花布好看,可运到漠河,价钱贵得吓人,要是火车能运,是不是就能便宜点,她也能有块花布做新棉袄了?
“先生,那铁路啥时候能修来呀?”丫蛋小声问,手指绞着衣角——她的棉袄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打补丁的棉絮。
沈知言摸了摸她的头,棉絮扎得他手心发痒:“快了。你们好好念书,认识字了,就能看懂图纸,将来自己也能修铁路。等你们长大了,说不定就是漠河第一个女工程师呢。”
丫蛋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上课铃响了(其实是沈知言带来的一个小铜铃),孩子们立刻坐直了身子。这节课学算术,沈知言教他们数煤块——一堆煤有多少块,分成几家用,每家能得多少,这是最实在的本事。狗剩学得最认真,他想算出爹的矿里每天能挖多少煤,够不够全镇子烧,剩下的能不能运出去换花布。
中午放学,雪下得小了点。孩子们排着队往外走,沈知言叫住狗剩,塞给他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件半旧的棉袄,里面絮着厚厚的羊毛:“我穿太大了,你试试。”
狗剩愣住了,他知道先生的衣服都是好料子,这件棉袄摸起来软乎乎的,比家里的暖和多了。“先生,我不能要……”
“拿着。”沈知言把棉袄往他怀里一塞,“冻坏了身子,咋学本事修铁路?”他又从包里掏出几块水果糖,分给其他孩子,“明天带你们去看我画的铁路图纸,可复杂了,得认字才能看懂哦。”
孩子们欢呼着跑远了,雪地上留下一串小脚印。狗剩穿着新棉袄,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学堂——窗户里,沈知言正弯腰添煤,火炉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又大又暖。
风还在刮,但狗剩觉得,好像没那么冷了。他摸了摸怀里的糖,又摸了摸暖和的棉袄,心里想:先生说得对,念书真能让漠河变暖和。等我学会了本事,就让爹不再受重伤,让丫蛋有花布棉袄,让全镇子的人,冬天都能穿单衣!
他攥紧拳头,往家跑,脚印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像在为未来的好日子打节拍。而学堂里的火炉,还在“噼啪”地烧着,映着黑板上“天地玄黄”四个大字,在这极北的边疆,守着一片小小的、暖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