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把拆开的火铳零件重新拼起来,动作慢悠悠的,像是在琢磨什么。“卢沟桥是进京的咽喉,”他突然开口,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卢沟桥的位置,“赵珏把神机营放在那,不是真以为能挡咱们,是想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陈九不解,“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他在等藩王内斗。”秦先生接口道,“赵承煜虽死,他那几个儿子还在云州打呢;青州的李茂观望不定,辽东的慕容烈又慢了一步。新帝想等咱们和藩王耗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曹林点头:“可他算错了一步——神机营这破烂,不仅挡不住咱们,反而会让藩王们看清他的底细。”他把火铳扔给孙二,“让弟兄们都见识见识,这就是新帝的‘宝贝’。”
消息很快传遍了断云军。士兵们围着那支破火铳,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这玩意儿能打死人?我看打鸟都嫌费劲。”“听说神机营还号称‘能挡十万兵’?就这,来一万兵都能把他们冲垮!”
连刚收编的云州残兵都笑了。王二柱摸着自己的线膛枪,枪身光滑,枪管笔直,是孙二亲手校过的,一百丈外能打穿铜钱。“比起这破铳,咱们的枪简直是神佛保佑。”他感慨道,“新帝就靠这玩意儿守城,怕是睡糊涂了。”
孙二没闲着,拿着那支破火铳搞起了“教学”。他在空场上支起靶子,先用神机营的火铳打,五十丈外的靶子纹丝不动,铅弹不知飞哪去了;换上线膛枪,“砰”的一声,一百二十丈外的靶心被打穿个洞。士兵们看得欢呼起来,士气涨得老高。
“看见了吧?”孙二举着破火铳喊,“这就是朝廷的火器!咱们手里的家伙,比他们强十倍!怕什么?冲过去就是了!”
几日后,听风司又传回消息:神机营在卢沟桥天天操练,枪声稀稀拉拉的,时不时有火铳炸膛,惨叫声隔着河都能听见。有士兵受不了,夜里偷偷跑了,李虎抓了几个回来,当众砍了头,可逃跑的反而更多了。
“民心散了,啥都没用。”曹林看着密信,对陈九说,“准备一下,三日后拔营,过卢沟桥。告诉弟兄们,不用怕那神机营,他们的火铳还没咱们的弓箭管用。”
出发前,孙二让人把那支破火铳挂在旗杆上,旁边插着断云军的线膛枪。风吹过,破火铳的枪管晃悠着,像在打哆嗦,而线膛枪却稳稳地立着,枪身闪着冷光。
“这就是新旧的差别。”秦先生望着两支枪,对身边的小吏说,“朝廷守着老祖宗的破烂,以为能当宝贝;咱们往前看,手里的家伙自然比他们强。”
队伍开拔时,阳光正好。断云军的士兵们扛着线膛枪,步伐整齐,火器营的炮车轱辘碾过路面,发出沉稳的声响。路过那支破火铳时,有人忍不住拍了拍它,笑道:“等咱们进了京,给你找个好归宿,扔铁匠铺融了,打把好锄头。”
卢沟桥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对岸的营寨和那面“神”字旗。曹林勒住马,举起望远镜,看见神机营的士兵正缩在帐篷里烤火,火铳随意地扔在地上,像堆没人要的废铁。
“看来,咱们能省点火药了。”他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水汽的微凉,却吹不散断云军的士气。士兵们都知道,对岸那些拿着破火铳的人,根本不是对手——因为他们手里的,不仅是更厉害的武器,更是对新生活的底气。
而那支被挂在旗杆上的破火铳,在风中轻轻摇晃,像个被时代抛弃的笑话,预示着旧王朝的末路,也映照着新征程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