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鸣(2 / 2)

都枫被冲击波掀出去三米远,后脑勺磕在钢轨连接处,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他趴在地上咳了半天,喉咙里涌上铁锈味,耳鸣得像塞了团棉花。

缓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撑着扳手爬起来。

失控的列车停在十米外,车头撞得像被捏扁的易拉罐,驾驶舱的玻璃碎得一干二净。司机歪在座位上,蓝灰色的工作服胸前,还别着那张他见过无数次的工牌——王强,五十岁,开了二十三年地铁,上个月还在调度室给他们看孙子的满月照。

都枫踉跄着走过去,胃里一阵翻搅。

王强的脖子上,多了个青黑色的纹身。不是常见的龙虎图案,而是个抽象的螺旋符号,像拧过头的钢筋,边缘还泛着新鲜的红肿。周默去年喝酒时提过一嘴,天枢财团的人身上都有这标记。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王强的嘴角沾着没擦干净的金色黏液,和墙上渗出的一模一样。

驾驶座底下,一部摔裂的智能手机亮着屏。都枫捡起来,指纹解锁已经失效,但屏保还能看清——是张全家福,王强抱着穿红肚兜的孙子,旁边站着他老伴,背景是太平湖站的出站口。

而在照片右上角,太平湖站那扇废弃的绿色铁门前,站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戴着双雪白的手套,正背对着镜头看站台时刻表。虽然看不清脸,但都枫的脑海里莫名跳出一个名字——道恭瑾,天枢财团的首席科学家,最近总出现在地铁系统的合作签约仪式上,新闻里说他主导了“智能轨道升级计划”。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显示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宋体字:

“它饿了,需要更多的灵脉原液。”

都枫的手指猛地收紧,碎玻璃渣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没察觉。他看向手中的扳手——金色液体已经消失,但金属表面还留着淡淡的温,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它吃进去了。刚才那一挥绝不是巧合,这把父亲留下的旧扳手,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光柱在隧道里晃来晃去。周默带着三个同事赶来了,老调度员的脸在应急灯下白得像纸,看到失控的列车时,手里的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

“小枫,你没事吧?”周默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指节捏得发白,“没被撞到吧?”

都枫摇摇头,把手机悄悄塞进工装裤内侧的口袋。他注意到,周默的目光扫过那滩金色液体时,喉结明显滚了一下,像是在强行压下什么话。

“列车怎么会失控?”一个年轻同事踢了踢变形的车头,“王师傅呢?”

周默突然厉声打断:“别碰!通知公安和技术科,就说发生轨道事故。小枫,你跟我来,去调度室做笔录。”

都枫跟着他往避让通道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列车底盘。

在扭曲的金属缝隙里,更多的金色黏液正在渗出,像无数条细小的蛇,悄无声息地钻进铁轨的接缝。

隧道深处,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报站声。不是3号线那种电子合成音,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老式广播声,一个冰冷的女声在重复:

“下一站,太平湖。请乘客……做好换乘准备。”

都枫攥紧了口袋里的旧扳手,金属的余温透过布料传来,像父亲的手,轻轻按在他的后颈。三年前太平湖站那场“意外”,或许不像事故报告里写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