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分,林默站在电视台导播间外,掌心的汗把工作证边缘洇出褶皱。
玻璃墙内,苏晚正对着提词器最后一遍核对流程,酒红色卷发用珍珠发夹别在耳后,平时总挂着笑的眼尾此刻绷成锋利的线——她转身时,林默看见她后颈贴着两片退烧贴,贴布边缘露出极细的金属线,是老吴给的微型监听屏蔽器。原来楚怀瑾早就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这退烧贴是伪装,真正作用是阻断信号,确保直播内容不被提前泄露。
\"昨晚熬到三点整理素材。\"苏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敲了敲耳麦——那耳麦里藏着备用录音设备,她故意把\"楚氏海外账户流水\"的关键词说得格外重,就是为了引楚怀瑾的人慌乱。\"但值了。\"她忽然歪头冲镜头外笑,\"看,你爬楼的背影。\"
导播切换画面的瞬间,林默喉结动了动。监控屏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保洁服,弓着背往六楼爬,手里攥着摄像机——那摄像机不是他偷偷带的,是楚怀瑾秘书上周\"遗落\"在保洁间的,内存卡早就被老吴换过,能自动上传画面到市局云盘,楚氏的人以为是普通设备,还帮着他混进了强拆队。
镜头晃了晃,切到沈清棠。她站在被推倒一半的花架前,睫毛上还沾着泥点,声音却比平时更清亮:\"这株蓝雪花是小满妈妈临终前托付的,她说'等孩子能跑能跳了,这花该开得像海'。\"林默注意到,她说话时指尖反复摩挲花盆边缘,那里有个极小的暗格,藏着小满妈妈的病历——楚氏假药致其肝衰竭的原始记录,沈清棠一直没敢拿出来,直到今天直播才敢暗示。
\"咔\"的轻响,林默低头——是苏晚塞来的润喉糖。糖纸内侧印着\"陈主编是楚的人,别信他\",是老吴凌晨用隐形墨水写的。\"看后面。\"她用口型说。
画面里,扎着羊角辫的小满抱着橘猫挤到镜头前,哮喘喷雾挂在脖子上晃:\"叔叔说花坊拆了,我的星星草就没地方晒太阳了!\"喷雾罐其实是老吴改装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举强拆令的工作人员,录下他们\"楚总说了随便拆\"的嚣张言论。镜头往后拉,穿汗衫的老张、拎菜篮的王婶、甚至拄拐杖的李奶奶,层层叠叠站成一堵人墙——老张手里的扳手缠着楚氏强拆时损坏的电线,王婶菜篮里藏着楚氏给她的\"封口费\"信封,李奶奶拐杖头刻着\"向阳小区\",那是三年前被楚氏强拆的社区,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有人喊:\"要拆先踩过我这把老骨头!\"人群里爆发出参差不齐的应和,像把碎了的琴突然弹响。林默通过\"感知共鸣\"捕捉到,人群里有个穿格子衫的男人情绪异常紧张,是楚怀瑾派来的卧底,正用手机录像,却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早就被老吴植入了病毒,录下的内容实时同步给市局。
\"叮——\"导播台红灯亮起。
苏晚转身时,耳坠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观众朋友们,这里是《民生直击》特别节目《花店保卫战:一场被慈善掩盖的掠夺》。\"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浸了凉水的刀刃,\"您现在看到的,不是普通的强拆纠纷,而是披着慈善外衣的资本掠夺——\"她突然举起一张照片,是楚怀瑾和海外空壳公司老板的合影,照片边缘沾着老陈女儿提供的指纹,和楚氏服务器上的指纹完全吻合。
林默没再看屏幕。他摸出兜里的满天星,干花边缘有些卷翘,是沈清棠昨天偷偷塞的——花茎里藏着根细纸条,写着\"白山茶花盆底有U盘\",是楚氏假药生产的核心数据。手机在裤袋里震个不停,第一条消息是沈清棠发来的:\"小满守着电视,眼睛都不眨。\"其实小满手里的橘猫项圈正播放着楚氏内部通话,她在帮林默录音;第二条是郑大力:\"我盯着楚家那栋楼呢,老钱刚冲进去,脸色跟死了爹似的。\"郑大力其实已经控制了老钱的司机,拿到了楚氏转移证据的路线。
两小时后,林默在花店后巷听见此起彼伏的手机提示音。送牛奶的小哥举着手机喊:\"热搜第一了!'请让花店活下去'!\"他手机屏保是妹妹的照片,妹妹也是楚氏假药受害者;卖煎饼的阿姨把锅铲往围裙上一擦:\"我刚转发给跳广场舞的姐妹们,她们说要组团来送花!\"那些姐妹里有退休法官,正帮着整理楚氏的违法证据。
楚怀瑾办公室的水晶吊灯晃了晃。
\"董事长,播放量破千万了。\"秘书的声音发颤,\"市纪委官微转了节目片段,还配文'任何以慈善为名的违法行径,必受法律严惩'。\"秘书说这话时,悄悄把楚怀瑾的雪茄灰扫进掌心——烟灰里混着楚氏海外账户的密码,是楚怀瑾刚才抽烟时不小心沾在手上的,他要把密码传给老吴。
电视里,苏晚的脸还在说话:\"我们采访到关键证人,某拆迁队队长证实,所谓'慈善用地'补偿款,有40%流向了境外空壳公司......\"那拆迁队队长其实是黑鸦假扮的,他已经反水,手里还握着楚怀瑾签批的转账单。
楚怀瑾捏着青花瓷茶盏的手青筋暴起。茶盏\"咔\"地裂开细纹,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屏幕里林默爬楼的背影——他不知道,那背影其实是林默故意拍的,为了引出楚氏的注意力,真正的证据藏在沈清棠的花坊里。
\"啪!\"
42寸液晶电视爆成蛛网,玻璃碴子溅在秘书脚边。楚怀瑾扯松领带,喉结动了动:\"联系法院。\"他从西装内袋摸出雪茄,火机咔嗒响了三次才点着——火机里藏着微型GpS,老吴正通过定位追踪他的位置,\"我要让那间破花店,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上午十点整,区法院的黑色轿车停在清棠花坊门口。
沈清棠攥着裁定书的手在抖,纸页边缘被她捏出褶皱。穿制服的法官刚说完\"禁止任何强制措施\",她就突然蹲下,把脸埋进臂弯——不是哭,是笑,肩膀一抽一抽的,像被雨打弯的花终于直起腰。法官悄悄递给她一份附件,是楚氏强拆其他社区的判决书,法官是老吴的老同事,特意带来帮她巩固证据。
\"你赢了。\"林默蹲在她身侧,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