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他强忍着屈辱与憎恶,扮演着勤恳顺从的“王庆”,帮着孙二娘打理这杀人越货的营生,记账算钱,应付偶尔误入歧途的客商,甚至不得不学着处理那些令人作呕的“食材”。
他心思缜密,头脑灵活,倒是将这黑店的“生意”打理得更加“高效”,这让孙二娘对他愈发“满意”。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体内那股阴寒之气便会隐隐流动,提醒着他身为“药鼎”的可悲处境。
有时,那阴劲发作,寒气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四肢百骸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又像是被投入了万丈冰窟,冷得他灵魂都在颤抖,痛得他几欲疯狂。
唯有在孙二娘按照那古怪功法,与他行房之时,借助她那所谓的“烈阳体”气血,才能将那蚀骨的阴寒暂时压制下去。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依赖,让西门庆对孙元知的恨意与日俱增,对孙二娘的感官也复杂到了极点。
他恨这父女二人将他拖入这无间地狱,却又不得不依靠这母夜叉来苟延残喘。
而孙二娘,在初步尝到那功法带来的微妙好处之后,她感觉到体内常年燥热的阳火似乎平息了一丝,皮肤似乎也没那么粗糙了。
于是,她对西门庆这“药鼎”更是看得紧,行房时运转功法也越发熟练,几乎成了每月固定的“采补”仪式。
孙元知的身体,却在那日强行催动“玄冰阴劲”后,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往日里还能靠着那诡异的“血酒”勉强吊住一口气,如今,即便孙二娘想方设法弄来更多“新鲜药材”泡酒,甚至是血气充足的头陀,他也只是饮鸩止渴,饮下后咳嗽反而更加剧烈,吐出的黑血也越来越多。
他时常独自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忙忙碌碌的女儿和那个眼神深处藏着毒火的“女婿”,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偶尔掠过的深深忧虑。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这“玄冰阴劲”与“烈阳体”相辅相成又相互克制的法子,是他走火入魔后,翻阅无数典籍才琢磨出来的险招。
他本意是想借此治愈女儿因他而受损的根基,再找个可控的“药鼎”为她铺路。
这一日,孙元知将孙二娘和西门庆都叫到跟前。
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二娘,王庆,我……我不行了……”
孙二娘闻言,顿时慌了神,扑到床边,带着哭腔。
“爹!您别胡说!女儿再去给您找更好的药!”
孙元知艰难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死死盯住西门庆。
“王庆,我死后你需发誓,好好待二娘,守护这十字坡基业,你若敢负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西门庆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悲戚与郑重,立刻跪下发誓。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在此对天发誓,定与二娘相濡以沫,守护家业,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心中却在补充道,待我找到解除这阴毒法子的那天,便是你们父女付出代价之时!
孙元知似乎看穿了他眼底的虚与委蛇,但他已无力再做更多,只能将最后的目光投向女儿,充满了不舍与担忧,最终,手臂无力垂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爹——!”孙二娘扑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声震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