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对台下众人,从左至右,微微一福,姿态不卑不亢。
“各位叔伯婶娘,各位临湖集的兄弟姐妹,”
吴月娘的声音清脆,不如吴用洪亮,却如涓涓细流,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方才吴先生引经据典,高屋建瓴,说得极好。”
“但月娘以为,治理咱们临湖集,如同操持一个大家务,光有宏大的道理还不够,更需懂得柴米油盐,知道大家平日里真正需要什么,难处在哪儿,愁在哪儿。”
她没有引用半句圣贤书,而是从身边最寻常的事说起。
“第一,路要平整,水要干净。这是咱们过日子最基本的事,也是最烦心的事。”
“拓宽道路是好事,但如何尽量减少对路边商户生意的影响?”
“工期多长?铺设砖石的钱从何来?可否分段进行,同时招募集内农闲的劳力,或家中困难的子弟,以工代赈,既修了路,也让他们挣些糊口钱?”
“公共汲水点是好事,但如何防止有人浪费、有人霸占?清扫维护谁负责?可否按片区,由大家公推一位信得过的,几家轮流,共同订立用水规矩,互相监督,违者认罚?”
她的话朴实无华,却立刻引起了台下许多普通居民、小商户和妇人的强烈共鸣,纷纷交头接耳,点头称是。
“第二,蒙学要办,但要让咱们集里的娃娃们都上得起。”
“延聘名师固然好,但束修太高,寻常人家如何负担?可否先请集内识文断字、有闲暇的先生、甚至是退役的老文书、账房们轮流任教?他们熟悉本地情况,教学也更接地气。”
“所用书籍笔墨,费用不菲,可否由泊主的钱庄、或观澜坊等大工坊资助一部分,降低成本?咱们的目标,是先让集里每一个想读书的孩子,无论贫富,都能迈进蒙学的门坎。”
这一点,让那些为孩儿读书费用发愁的家长们眼睛亮了起来,看到了希望。
“第三,办事要公道,花钱要明白。”
“吴先生说建立账目,定期公示,月娘深以为然。”
“不仅如此,月娘觉得,每项大的公共花费,比如修东街这段路需要多少钱,买多少石料、付多少工钱,为何选这家供应商,都应提前让大家知晓,允许议论,事后更要详细公示,花了多少,剩了多少,一笔笔都要清楚。”
“钱从哪里来?除了必要的、公平的摊派,或许可以鼓励富户商贾自愿捐资,为其刻碑立传,扬其善名。”
“总之一句话,治理之财,取之于集,用之于集,每一文钱都要花在明处,花在刀刃上,绝不容许糊涂账!”
……
吴月娘最后总结,目光恳切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朴实的脸。
“月娘以为,治理临湖集,不在于立多少高深莫测的规矩,而在于能否踏踏实实为大家解决一件件小事、难事、麻烦事。”
“在于能否听得进大家的抱怨,看得见大家的不便,真心实意地想方设法去改善。”
“这庶务总理,不是官,是仆,是给大家跑腿办事的。若能当选,月娘必当如此而行!绝不敢有负各位信任!”
她的演讲没有华丽辞藻,却句句说到了普通百姓的心坎里。
台下顿时爆发出比之前更为热烈、更为真挚的掌声和叫好声,尤其是一些妇人女子,更是激动地拍着手,仿佛看到了某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