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持身份的士绅觉得与贩夫走卒、工匠农户一同投票,简直是斯文扫地,有失体统。
而那些有心运作、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人家,则觉得如此一来变数太大,难以掌控。
但王伦的威望如日中天,无人敢公开挑战,众人面面相觑,嘀咕埋怨了半晌,也提不出更稳妥、更能服众的法子,只得依此而行。
这招聘“庶务总理”的告示一经在集内几处热闹场所张贴出去,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那些怀才不遇的落魄书生、熟稔公务的积年老吏摩拳擦掌,就连一些寻常人家识文断字、自觉有些见识和口才的子弟也怦然心动。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议论此事,揣摩着这“庶务总理”的权柄和前景。
这一日,吴月娘与庞春梅从集市口经过,也看到了那贴在木牌上的醒目标语和详细章程。
庞春梅认得几个字,好奇地歪着头念了一遍,问道:“小姐,这‘庶务总理’究竟是干啥的?听起来好像很威风?”
如今,吴月娘虽已与王进订下婚约,但她并未返回阳谷县待嫁,而是让其父吴千户在临湖集环境清雅处买下了一处带着庭院的新式住宅。
她依旧每日在集上支着那个代写书信、契约的小摊,似乎很享受这种自食其力、远离深宅大院、可以亲眼观察世间百态的生活。
吴月娘仔细看着告示上的条文,轻声解释道。
“看这职责所列,无非是处理些集内民事纠纷、管理公共事务、执行议事会决议,类似一县之令、丞,只是不管刑名、钱粮、大军而已。说白了,就是这临湖集的大管家。”
“大管家?”庞春梅眼睛一亮,突然抓住吴月娘的手臂,怂恿道。
“小姐,要不,你也去应聘试试?你看那孟玉楼姐姐,如今是梁山的总账房,观澜坊的大掌柜,多威风!还有那李瓶儿姐姐,也管着偌大一个钱庄,进出多少金银!”
“凭小姐的才学见识,论理断事,拿下这个什么‘总理’,还不是轻轻松松?”
吴月娘闻言,心头莫名一动。
她自幼读书,经史子集虽不敢说精通,但也颇有涉猎,于庶务管理、人情世故也自有一番见解,绝非寻常只知女红刺绣的闺阁女子可比。
先前反抗家中安排的婚姻,除了对对方人品的鄙夷不喜,何尝没有对那种被安排、被束缚、一眼望到头的人生的抗拒?
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可以凭借自身才学,做一番实实在在的事业……
“这……不大好吧?”
吴月娘虽心动,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却仍有迟疑,低声道。
“毕竟女子抛头露面,竞争公职,实在惊世骇俗,恐惹人非议。”
“有什么不好的!”庞春梅却是胆大,继续鼓动。
“告示上都说了,年满十八的成年男女皆可投票,那自然也能参选!这告示上又没写只准男子报名!小姐,机不可失啊!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只在这小摊上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