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苏方与韩浪便扮作行商模样,收拾好简便行装,挑选了两匹脚力健硕的快马,悄无声息地从曾头市侧门离开,认蹬扳鞍,扬鞭策马,一路北上,直扑遥远的蓟州府而去。
马蹄踏起尘土,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西门庆这边,曾魁赊了一批货物给西门庆,西门庆让王英组织人手带回去,自己却继续留在曾头市。
数日后,一路风餐露宿,避人耳目的苏方与韩浪,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略显萧索的蓟州府城。
按照史文恭的指示,他们很快便在城西找到了那家看似普通、客流不多的“悦来客栈”。
对上复杂的暗号后,那位面容精瘦、眼神闪烁的客栈掌柜,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引入后院一间僻静的内室。
听闻是史文恭教师派来的人,且目标直指死牢中的鼓上蚤时迁,掌柜的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显然他早已秘密干过多起类似之事。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
“两位来得正是时候。那时迁就关在府衙大牢最里间的死囚号子里,看守还算严密。”
“不过,负责看守大牢的节级姓杨名雄,此人颇重义气,与小人有旧,是个可以疏通的门路。”
“倒是那府衙里掌管刑名文案的苟师爷,是个雁过拔毛、见钱眼开的主儿,上下打点,所需花费恐怕不小……”
苏方不动声色,将那个沉甸甸的青色包袱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显示出其分量。
“掌柜的放心,银子不是问题,史教师早有准备。眼下最要紧的是快,还请掌柜的尽快安排,与我等引见那杨节级和苟师爷。”
有地头蛇暗中引路牵线,再加上沉甸甸的金银猛烈开道,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那刑名师爷苟某,在府衙旁的一处私宅接见了他们。
起初,他还端着架子,拿腔作调,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言说时迁是上了刑部勾决名单的要犯,轻易提走恐担天大的干系,面露难色。
但在苏方看似无意、实则刻意地亮出那面纹路诡异、透着官家威严的“蔡太师府”令牌,并又顺势从包袱里取出一封用红绸裹着的、足有二十两的足色黄金,轻轻推到他面前。
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立刻如同秋日菊花般绽放,搓着手,换上一副谄媚到极点的嘴脸道:
“哎呀,原来是太师府上的贵差!下官有眼无珠,失敬失敬!既然是太师府上有用,下官自当竭尽全力,行个方便。”
“只是……嘿嘿,这文书手续上,需得做得周全些,免得日后麻烦。”
“不如……便报个‘监内染急病暴毙’,或是‘提审途中旧伤复发身亡’,两位上官看如此处置可还妥当?”
苏方知道这是官场惯用的搪塞手段,人一走,卷宗一改,便是死无对证,遂点头应允。
“苟师爷是明白人,就依师爷之意办理。只要人我们能安然带走,后面的事,师爷自行处置干净便是,我等绝不追究,太师府也只会记得师爷的这份人情。”
打通了最关键的文书环节,当夜子时,在那杨雄的亲自引领下,苏方与韩滔得以穿过重重岗哨,进入阴暗潮湿的死囚牢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