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集,清晨。
薄雾如轻纱般萦绕在湖面与街巷之间,尚未被朝阳完全驱散。
淡金色的光线穿透稀薄的云层,洒落在观澜坊核心区域那座三进宅院的庭院里,带来几分清冽的寒意。
然而,在这座属于王伦的宅院内,此刻却是一片火热景象。
急促而清脆的兵刃交击之声,如同骤雨敲打玉盘,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惊飞了屋檐下几只觅食的麻雀。
原来,却是那扈三娘在与王伦切磋武艺。
自得知梁山点兵出征黑水寨的消息,这位一丈青便快马加鞭从独龙岗赶来,一心想要随军上阵,亲手斩几个贼寇,一展巾帼豪情。
岂料她还是迟了一步,出征大军早已开拔,她只得悻悻留下,协助宋万处理临湖集防务。
然而,她心中那股跃跃欲试的战意却无处宣泄,便以晨练为名,拉着王伦练习刀法,仿佛要将那未能在战场上使出的力气,尽数倾泻在这庭院之中。
只见扈三娘一身利落的绛红色窄袖短打,腰间束着巴掌宽的黑色绣金鸾带,更衬得她身姿挺拔,曲线玲珑,宛如一株傲立雪中的红梅。
她柳眉微蹙,俏脸含霜,娇叱一声,手中那对寒光闪闪的日月双刀顿时舞动如飞,化作两团银光缭绕的旋风。
刀法迅捷,时而如日月并行,光芒大盛;时而如阴阳交错,诡谲难测。双刀带着破空之声,招招不离王伦周身要害,攻势如同长江大河,连绵不绝,仿佛要将眼前这片空间都切割开来。
王伦则是一身朴素的白色劲装,身形看似不如扈三娘灵动飘逸,下盘却稳如磐石,步履移动间自有章法。
他手中仅是一柄未曾开刃的寻常青钢长剑,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剑随身走,划出一道道圆融流转的弧线。
剑光绵密,如春蚕吐丝,织就一张无形的防御网,守得滴水不漏。
任凭扈三娘双刀如何迅疾刁钻,角度如何诡异,总能被他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无比地以剑脊格挡、或以巧劲引偏。
剑身与刀锋频繁碰撞,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悦耳却又暗藏凶险的清鸣,火星偶尔迸溅,映照着两人专注的面容。
“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
扈三娘久攻不下,一套凌厉的刀法使完,也未能撼动王伦那看似随意实则严谨的防御,香汗已然浸湿了鬓角,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
她心中那股因未能出征而起的焦躁与好胜心愈发按捺不住,刀势不由得一乱,露出了些许浮躁。
王伦眼光何等敏锐,立时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原本圆转如环的剑势陡然一变,化守为攻!长剑一抖,如同蛰伏已久的灵蛇骤然出洞,剑尖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直刺扈三娘双刀攻势衔接的薄弱之处——中宫!
这一剑虽未蕴含杀意,速度与角度却拿捏得妙到毫巅,顿时让扈三娘手忙脚乱,日月双刀的配合出现滞涩,只得连连后退数步,方才堪堪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反击。
她不由得跺了跺脚,红唇微撅,高声喊道,语气中带着七分气恼以及三分连她自己都曾未察觉的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