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锡杨衙内您知道吧?那可是东京杨戬杨太傅的堂侄,更是韩夫人的亲侄儿!人家对玉楼那是痴心一片,早就托人递过话了!只要您这边点头,他愿意出这个数的大价钱聘礼!”
孟知义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继续道。
“风风光光地迎娶玉楼过门!这样一来,不仅玉楼的后半生有了天大的依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咱们布庄眼前的难关也能立刻渡过!这可是一举两得,救玉楼,更是救我们全家啊我的好嫂子!”
“可…可玉楼她那性子…”
孟张氏想到女儿刚烈执拗的性子,心中更加犹豫惶恐。
“哎呀我的好嫂子!您真是急糊涂了!”
孟知义一拍大腿,一副“你怎么还不开窍”的神情。
“玉楼年轻不懂事,被那些不着调的话本戏文骗了,总想着自己闯荡。您这当娘的,关键时刻得替她拿主意啊!”
“这是为她好!等她回来,木已成舟,名分已定,再大的气性也得认了!女人嘛,嫁了人,相夫教子,有了坚实的依靠,自然就安分了!”
“您想想,难道您真想眼睁睁看着玉楼流落在外,生死不明?或者…或者等她回来,面对满城风言风语,被唾沫星子淹死,逼得寻了短见吗?那您可真是害了她啊!”
孟知义的话语如同最阴毒的蛇信,精准地咬住了孟张氏作为一个传统妇人,其内心深处的恐惧——女儿的名节和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
孟张氏本就久病缠身,耳根子软,又为女儿久出不归而忧心如焚。
此刻,在孟知义连番的恐吓、夸大和看似美好的许诺轮番冲击下,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眼神涣散,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如同梦呓般喃喃道。
“那杨宗锡当真能护住玉楼?让她过好日子?”
“千真万确!板上钉钉!”
孟知义把胸脯拍得山响,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狂喜。
“有韩大人这层关系在,在这清河县,乃至东平府,谁敢动玉楼一根汗毛?那就是打韩大人的脸!打杨太傅的脸!”
“嫂子,您就点个头吧!这事宜早不宜迟,夜长梦多!我这就去回复杨衙内,让他赶紧准备聘礼,先把婚书过了,把名分定下来!等玉楼一回来,立刻吹吹打打,办喜事完婚!”
他根本不给孟张氏任何反悔或再深思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就要坐实此事。
孟张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木然地点了点头,两行浑浊的眼泪无声地从深陷的眼窝中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也不知那泪水里饱含的是对女儿的担忧,还是对命运的绝望屈服。
屋外窗沿下。
一个瘦削却筋骨结实、充满活力的身影,像一头被激怒的、蓄势待发的小豹子,死死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将屋内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乎!
他正是偷偷来给母亲送饭的孟安!
他本是担心母亲身体,却无意间听到了这如同晴天霹雳般的阴谋!
二叔竟然趁姐姐不在家,如此卑鄙无耻地欺骗神志不清的母亲!还要把姐姐往火坑里推,嫁给杨宗锡那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少年气得浑身血液逆流,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热血“轰”地一下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紧紧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才强忍住冲进去痛骂孟知义的冲动。
他知道母亲病重耳根软,现在自己冲进去说什么都没用了,反而可能让母亲病情加重!必须立刻找人来阻止这场卑鄙的交易!
找谁?报官?杨宗锡的姑父就是韩提举,官府就是他家的!找街坊长辈?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头招惹如日中天的杨衙内?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猛地跳进他的脑海——
只有找武二哥了!武松武二哥!他天不怕地不怕,拳头硬,性子烈,最看不得这种欺男霸女的龌龊事!…
孟安不再犹豫,他猛地转身,悄无声息地冲出家门,朝武松经常去打酒解闷的那家小酒肆发足狂奔而去!
他的心在狂跳,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找到武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