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陈昀看着老肖激动得快要背过气的样子,无奈地摆摆手,仿佛安抚一个闹脾气的老小孩,“消消气,消消气。这样,我跟院长说说,这个月的‘明星导师’额外补贴,都归你老肖了!如何?权当是学生我孝敬您老的。”
“哼!这还差不多!”老肖闻言,那憋得如同熟透虾子般的脸色,这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也平复了不少。
他端起陈昀刚给他续满的茶杯,滋溜喝了一大口,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环顾了一下小院,“诶?小琼那小子呢?又跑哪儿野去了?”
“不知道,许是又去哪儿‘悟道’了吧。”陈昀的目光重新落回医书上,随口应道。
“你呀你!那可是你弟弟!”老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天天的,既不修炼打坐,也不研读经典,就知道满世界瞎跑!前些日子跑去种麦子,一蹲就是一个月!听说最近又在城里,盯着人家后院鸡窝里孵蛋的老母鸡,眼睛都不眨地看了十天十夜?小荒啊,你老实跟老头子说,你这弟弟……是不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压低了声音,“有点什么问题啊?”
“能有什么问题?”陈昀失笑,终于彻底放下书,认真地看向这位关心则乱的老友,“小孩子心性,对天地万物都充满了最纯粹的好奇罢了。看麦子破土是观生,看母鸡孵蛋是观育,皆是体悟自然造化之道。道在屎溺,亦在鸡窝麦田。有何不妥?”
“唉,罢了罢了!”老肖见陈昀浑不在意,也懒得再费口舌,摇着头站起身,一边嘀咕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的这又是什么劳什子……”
一边背着手,晃悠着走出了小院。
陈昀望着老肖那带着几分孩子气负气而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他与这位性情耿直、古道热肠的老肖,可谓“不打不相识”。
初来道院第一天,两人便因对某个修行疑点的见解不同,在这石桌旁坐下“论道”。
这一论,便是三天三夜!
没有剑拔弩张,只有思想的激烈碰撞与灵感的火花四溅。
陈昀固然见解独到,底蕴深厚,老肖那丰富得令人咋舌的阅历、年轻时游历诸天万界听来的奇闻异事、以及沉淀一生的修行体悟,同样让陈昀获益匪浅,许多见解直指关窍,发人深省。
自那以后,这一老一少便成了忘年交。
老肖全无前辈高人的架子,活脱脱一个童心未泯、爱较真又护短的“老小子”。
两人时常在这小院里,一壶清茶或几坛老酒,几碟小菜,便能畅聊至深夜。
老肖的故事匣子一打开,那真是精彩纷呈,引人入胜,每每都需陈昀备足酒菜,方能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