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荒!老头子口干舌燥,快给我倒杯茶润润!”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几分爽朗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
只见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风风火火地闯入院中,正是道院另一位颇有名望的导师——老肖。
他修为凝神初期,已至晚年,据说是在陈昀来此之前几年应聘入院的。
在小荒导师横空出世前,他可是道院当之无愧的“明星导师”,以讲解修行疑难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着称,常有修士在其课堂上灵光乍现,当场破境。
“老肖,下课了?”陈昀眼皮都没抬,顺手翻过石桌上另一只干净的青瓷杯,提起温在红泥小炉上的茶壶,琥珀色的茶汤倾泻而下,清香四溢。
“下课了!下课了!累死我这把老骨头咯!”老肖一屁股坐在陈昀对面的石凳上,端起茶杯,也不顾烫,仰头便是一饮而尽,随即满足地咂咂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小子,你猜猜,今日听我老头子讲‘蕴灵三关要义’的弟子,有多少人?”
他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才眉飞色舞地自答:“嘿嘿,足足三万人!这阵仗,够不够气派?”
陈昀终于从书卷上移开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揶揄道:“呦,不错嘛!都快赶上我平日里授课时,听众人数的一半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神态顿时将老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呸!这能一样吗?”老肖把茶杯往石桌上重重一顿,发出清脆的响声,愤愤不平地嚷道,“你小子那课堂,乌泱泱一大片,十之八九都是凡夫俗子!你那些个什么‘周身气海’、‘体外神庭’、‘意志为命相’的奇谈怪论,听着新鲜唬人,说穿了不就是给那些注定无缘大道的可怜人画张大饼充饥吗?歪门邪道!花里胡哨!我问你,可有一例成功的实证?哪怕一个引气入体成功的凡人例子拿出来瞧瞧?”
老肖对陈昀这位后来者“抢走”他明星导师的头衔,一直耿耿于怀。
更让他气闷的是,道院高层非但不禁止陈昀这些听起来近乎“邪说”的理论,反而鼓励导师们“发挥想象,勇于开创新的修行道路”。
这简直是为陈昀的“奇谈”大开方便之门!
那些被境界瓶颈折磨得绝望的修士,那些不甘平凡、渴望逆天改命的凡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蜂拥至陈昀的课堂,让老肖那引以为傲的“三万人”显得黯然失色。
“老肖啊老肖,”陈昀放下医书,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杯茶,眼神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你呀,终究是老了。思想也像那生了锈的门轴,转不动了。我且问你,我说的这些构想,从道理上,有无一丝实现的可能?”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老肖。
“这……”老肖一时语塞。
“暂时没人实现,不代表永远无法实现,更不代表此路不通。”陈昀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作用,便是将这思路的种子播撒下去。万一哪天,哪个角落冒出个‘奇葩’,脑洞一开,顺着这个思路往下钻研、改良、突破,最后真让他走通了呢?思想的火花,往往始于看似荒诞的想象。”
“你……你……你这是不负责任!”老肖被噎得面红耳赤,指着陈昀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修行之道,步步惊心!你这般蛊惑,万一有人真信了你这套去瞎练,练得走火入魔,经脉寸断,那可是要出人命的!这因果孽债,你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