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噬月摄魂(1 / 2)

紫云城飞驿的灵兽巨鹰掠过长空,双翼卷起的气流吹散了低垂的云絮。

陈昀坐在鹰背边缘,劲风扑面,下方连绵的山峦与蜿蜒的河流急速后退,缩成模糊的色块。

他摊开手掌,一枚通体漆黑、触手冰凉如玉的卷轴安静地躺着,表面无数细密的银色符文在日光下流转,散发出清幽的月华气息。

“喏,啸天,你的。”陈昀随手一抛,卷轴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趴在旁边的灰狼口中。

啸天立刻用前爪扒住,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呜,湿漉漉的鼻子使劲嗅着卷轴上那股令它血脉隐隐共鸣的清凉力量。

“柳掌柜给的,叫《噬月摄魂》,听着挺唬人。”陈昀浑不在意地灌了口随身葫芦里的清水,抹了把嘴,“管它呢,啸天能用就行。这次进山总算没白跑,五十灵石到手,还白捡一门神通。等回了皇城,把戏班子的事办妥,咱们就琢磨琢磨下一步!”

他眼中跳跃着野望的光芒:“阴阳道宗!听名字就带劲儿!下次目标,就去那儿搞套顶级的阴阳功法来!”

一人一童一狼,沐浴在金色天光与呼啸的风声里,对那卷轴代表的恐怖位阶、对阴阳道宗是何等横跨诸天的庞然大物,懵然无知。

只有对新目标的纯粹兴奋,在紫云山脉的广袤背景上肆意张扬。

同一片天光下,紫云山脉深处。

昔日火影青牛盘踞的洞穴,炽热与硫磺的气息已消散大半,只余下一种能量被彻底抽干后的空洞死寂。

柳子素静静立于那个被暴力掘开的十丈深坑边缘,素雅的月白裙裾拂过坑沿粗糙的岩石,纤尘不染。

她俯视着坑底那个巨大的、干涸龟裂的赤红池子。

池壁残留着被利器粗暴刮削的痕迹,丝丝缕缕微弱的火行灵气如同垂死挣扎的细蛇,从那些裂痕中不甘地逸散出来,旋即被洞中残余的阴冷吞噬。

柳子素那双洞彻世情的眸子,罕见地掠过一丝惊疑。

“矿脉初生,本源内敛,气息本该完美隐匿……他是如何发现的?”她低声自语,清泉击玉般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洞穴中激起微弱的回响,更添几分寒意。

神识如最精密的刻刀,反复扫过池底每一寸焦土。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心头震动愈发强烈。

那池中蕴含的、本该磅礴如海潮的矿源核心能量,竟被吸纳得涓滴不剩!

干净得如同被舔舐过千百遍的玉盘,只余下一点稀薄如烟的火行残渣,证明它曾经的存在。

“什么样的肉身……才能承载如此狂暴的矿源核心?”她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岩壁上划过,留下浅浅的白痕。

淬体境?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自己都感到一丝虚幻。

即便是她所知的那些诸天顶级道统倾力培养的怪物种子,在这个阶段,也绝无可能做到这一步!

陈昀那张看似普通、甚至带着点山野气的脸,在柳子素心中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

此人身后,必然矗立着一个超乎她想象的庞然大物。

一丝微不可查的悸动从池底最中央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柳子素眸光一凝,素手凌空向下一抓!

嗡——

奇异的嗡鸣响起,池底坚硬的岩石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涟漪。一点刺目的红光艰难地穿透岩层,缓缓上升。

当它完全脱离池底,悬浮在柳子素掌心上方时,才显露出真容——那是一朵莲花。

通体由纯粹的火行能量结晶构成,花瓣本该是饱满怒放、流淌着熔金般光泽的形态。

然而此刻,它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痛的枯萎之态。

花瓣边缘焦黑蜷曲,失去了所有鲜活的灵光,核心处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红芒,是它仅存的生机。

整朵莲花散发出的热力微弱而紊乱,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红云火莲!

即便本源亏损严重,几乎降阶,其内蕴的那一丝最精纯的火行法则碎片,对柳子素此刻的境界,依旧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它比那些被挖走的焱晶源矿,珍贵何止百倍!

柳子素凝视着掌中这朵濒死的火焰奇花,绝美的唇线缓缓向上勾起,一抹粲然笑意如同冰原上骤然绽放的雪莲,瞬间照亮了幽暗的洞穴。

那笑容里,有意外之喜的欣然,有对那“怪胎”眼力的了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矿源之核……竟被看不上么?”她低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

指尖轻点,一道温润的青色光华笼罩住枯萎的火莲,小心地将它封入一只寒气四溢的玄冰玉匣。

玉匣合拢的瞬间,洞穴内最后一点残余的温热彻底消散,只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

柳子素的身影如流云般飘然离去,留下身后那个十丈深坑,像一个无声的惊叹号,刻在紫云山脉的腹地。

夜色如墨,浸染了皇城鳞次栉比的屋脊。

驿馆小院的屋顶,陈昀斜倚着冰凉的瓦片,手边放着一壶粗茶。

天穹之上,一轮皓月洒下清辉,为院中那棵老槐树镀上朦胧的银边。

他目光掠过下方纸窗。窗内,墨琼小小的身影盘膝而坐,淡淡的黑白二气如同有生命的游鱼,在他周身缓缓流转、交融,散发出玄奥的波动。

啸天则趴在院角的阴影里,口中依旧叼着那枚黑色卷轴。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乳白色月华,正被它以一种笨拙却坚定的方式,从虚空中汲取、牵引,没入卷轴表面游动的银色符文之中。

符文的光芒随之明灭不定,带着一种生涩的韵律。

陈昀啜了口温热的粗茶,满足地呼出一口白气。

奔波半月,难得片刻安宁。

然而,这份安宁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散尽——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一股阴冷粘稠、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杀意,骤然撕裂了夜的和煦,精准地锁定了屋顶上的陈昀!

“嗯?”屋内的墨琼猛地睁开双眼,黑白二气瞬间凝滞,小小的身躯绷紧如弓,就要弹起。

“嗷!”啸天也瞬间中断了与月华的沟通,卷轴落地,它警惕地昂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唯有陈昀,依旧保持着倚坐的姿势,只是握着粗陶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瞬间沉静如深潭古井。

淬体八重的气息……终于来了吗?他在心底冷笑。

三个夜晚的守株待兔,这尾藏头露尾的鱼,终究还是咬了钩。

念头电转间,一道黑影已从驿馆对面低矮屋脊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那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冰冷的杀意凝成一线,直刺陈昀咽喉!

一点寒芒,在清冷的月色下骤然亮起,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嘤——!”

剑吟凄厉,直欲刺破耳膜!

剑尖裹挟着淬体八重修士的全力一击,撕裂空气的阻力,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与决绝的死意,瞬间已至陈昀面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陈昀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茶杯。

他那只空闲的右手,五指微张,如同拂去一片飘落的枯叶,迎着那点夺命的寒星,就那么随意地、精准地一探!

“铿——!”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剧烈摩擦挤压的爆鸣炸响!

黑影疾冲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骤然停滞!

夜风拂过屋顶,吹动陈昀额前的碎发。

他依旧稳稳地坐着,右手五指如同铁钳,牢牢地扣住了那道寒芒的本体——一柄闪烁着幽蓝灵光、薄如蝉翼的长剑剑身!

剑尖距离他的咽喉,仅有三寸。

灵剑兀自在陈昀掌中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幽蓝的灵光疯狂闪烁,切割着空气,发出嗤嗤锐响。

然而,那足以洞穿精铁的锋刃,那凝聚了淬体八重修士全部灵元的一击,落在陈昀那只骨节分明、看似毫无防护的手掌上,却连一丝最细微的白痕都未能留下!

黑影罩面布巾下的双眼,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难以置信的骇然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透过剑身狂涌而来,瞬间震得他持剑的右臂筋骨欲裂!

“撒手!”陈昀一声低喝,五指骤然发力!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响起。那柄价值不菲的灵器长剑,竟被他徒手捏得寸寸龟裂,幽蓝灵光瞬间黯淡,化作无数黯淡的碎片,叮叮当当从屋顶滚落!

“呃啊!”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再也握不住剑柄,仅剩的剑柄脱手飞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没有丝毫犹豫,借着陈昀那一捏的反震之力,他身形暴退,脚尖在瓦片上一点,就要遁入茫茫夜色!

“等的就是你!”陈昀眼中寒光爆射,杀意凛冽。

话音未落,他坐着的身体猛地一旋,单脚在身下的屋梁上狠狠一蹬!

“轰隆!”

粗壮的房梁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断裂,木屑纷飞!

而陈昀的身影,借助这狂暴的反冲之力,如同挣脱了弓弦束缚的劲弩,又似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以比那黑影快上数倍的速度,后发先至!

黑影只觉得眼前一花,劲风扑面,一道如同太古凶兽般的身影已凭空出现在他逃遁路径的正前方!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格挡反应,只看到一只穿着普通布鞋的脚,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量,狠狠印向他的胸膛!

仓惶间,赵衡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灌注了全部灵元的双臂交叉,死死护在胸前。

“砰!”

沉闷如擂巨鼓的撞击声响起!

赵衡感觉自己的双臂仿佛被一座崩塌的万丈神山正面撞中!

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吞噬了所有知觉,清晰的骨裂声在耳边爆豆般响起!他整个人如同一只断线的破烂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噗——”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轰!

赵衡的身体狠狠砸落在陈昀小院的青石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石板都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胸口凹陷,双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陈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紧随而至,轻飘飘地落在他身旁,一只脚抬起,如同踏着一截枯木,稳稳地踩在了赵衡凹陷的胸口上。

冰冷的鞋底,紧贴着对方被鲜血浸透的前襟。

“哇……”赵衡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眼神涣散,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震惊。

墨琼和啸天此刻也冲到了院中,紧张地围在陈昀身边。

“你是谁?”陈昀的声音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脚上施加的力量让赵衡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为何杀我?”

“咳…咳…”赵衡咳着血沫,剧痛和恐惧扭曲了他的脸,眼中却闪过一丝困兽犹斗的狠厉,“陈昀!你…你敢杀我?!我是流云宗正式弟子!”

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摸向腰间,猛地扯下一块令牌,用尽力气扔在陈昀脚边。

令牌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光,上面清晰地刻着流云云纹和一个“赵”字,代表着流云宗内门弟子的身份。

陈昀的眉头深深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