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风猛地从门内喷涌而出!风中夹杂着金铁交鸣的铿锵、战马嘶鸣的凄厉、还有无数人临死前绝望的哀嚎!浓烈的血腥味、铁锈味和尸骸腐朽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浪,扑面而来!
血门中央,那旋转的血色漩涡猛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通道!
踏!踏!踏!踏!
沉重、整齐、带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步伐声,从那漆黑的通道深处传来!如同无数面巨鼓在幽冥深处擂响,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人的心脏上!
首先出现的,是矛尖。
密密麻麻,如同钢铁的森林!锈迹斑斑的青铜矛尖,在血门幽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寒芒,透着一股穿透了漫长岁月的凶戾杀气!
紧接着,是握着长矛的手。
那不是活人的手!是覆盖着破碎甲叶、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鬼爪!骨节粗大,指骨死死攥着矛杆,仿佛与兵器融为一体。
然后,是队列。
一列列,一排排,如同从地狱熔炉里直接浇筑出来的钢铁洪流!它们穿着破烂不堪、沾满黑色污迹的古代甲胄,样式古朴而狰狞。头盔下,有的只剩下空洞的眼窝,燃烧着两点幽绿的磷火;有的还粘连着腐烂的皮肉,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前方,无声地咆哮着。它们无声地行进着,步伐沉重而整齐,每一次落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腐朽的甲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澎湃,瞬间席卷了整个乱葬岗!
阴风怒号,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和尘土,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诡异的旋涡。周围的温度骤降到冰点,地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连我呼出的白气都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晶落下。空气中弥漫的腐烂和血腥味被更加浓烈的、来自古战场的铁锈和尸骸气息所取代。
一支来自幽冥地府的古代亡者军团,就这样无声无息却又气势磅礴地从血门中列队而出,肃杀地伫立在我面前。它们没有呼吸,没有言语,只有无数点幽绿的磷火在黑暗中无声地燃烧,汇聚成一片令人胆寒的死亡之海,静静地等待着我这个“阳间借道者”的命令。
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冲刷着我的神经,几乎冻结了我的血液。但胸腔里那股滔天的恨意,却在这极致的冰寒中燃烧得更加炽烈!我猛地抬起手,指向城市的方向,指向那个早已被我摸清、隐藏在废弃工厂深处的“葬阴阁”据点。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和亢奋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
“目标——城东,‘铁锈熔炉’工厂!里面所有人……杀无赦!一个不留!”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亡者军团那无数点幽绿的磷火猛地暴涨!如同被泼上了滚油!
“呜——!!!”
一声沉闷、悠长、仿佛来自远古战场号角声凭空响起,穿透浓雾,撕裂夜空!
轰!!!
静止的钢铁洪流瞬间启动!沉重的步伐踏碎了死寂,如同山崩海啸!整个地面都在它们的脚下呻吟、颤抖!腐朽的甲胄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轰鸣!无数燃烧着磷火的空洞眼窝,齐刷刷转向我手指的方向——城东!
它们没有嘶喊,没有咆哮,只有那整齐划一、踏碎大地的脚步声和甲胄的铿锵声,汇聚成一股毁灭一切的洪流,裹挟着冻结灵魂的阴风和无尽的死亡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向着城市的方向,轰然席卷而去!所过之处,荒草成片倒伏、枯萎、化为飞灰!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霜!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支来自幽冥的军队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消失在通往城市的黑暗小径尽头。一种混合着巨大宣泄和毁灭快感的冰冷亢奋,在四肢百骸间奔涌。然而,就在这股快感达到顶峰时——
嗡!
脑袋里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旋转!
不再是冰冷的乱葬岗。
视野被一片血红占据!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濒死的惨嚎声、兵刃砍入骨肉的可怕闷响、战马的悲鸣……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毁灭性的音浪,狠狠冲击着我的耳膜!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内脏破裂的恶臭、火焰烧焦皮肉的焦糊味……令人作呕的气息疯狂涌入鼻腔!
我“看”到:断裂的肢体在空中飞舞,滚烫的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一张张因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在眼前闪过,随即被沉重的马蹄踏得粉碎!燃烧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坠落,点燃了帐篷和垂死的躯体!天空是污浊的暗红色,被浓烟和火光遮蔽!脚下是粘稠的血泥,混杂着破碎的甲胄和内脏的碎片!
惨烈!无边的惨烈!这是……古战场!是这些阴兵生前战死之地的景象!它们死亡瞬间的绝望、痛苦、暴戾……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
“呃啊——!”我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蜷缩着跪倒在地,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淌下。胃里翻江倒海,剧烈的呕吐感冲击着喉咙。那地狱般的景象和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我的神经,仿佛要将我的灵魂也撕碎、拖入那片永恒的杀戮炼狱!
阴兵借道的代价……开始了。
当那支来自幽冥的亡者军团裹挟着毁灭的阴风,消失在通往城市的黑暗中时,我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乱葬岗上。呕吐的欲望如同翻腾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喉咙,最终却只能干呕出几口苦涩的胆汁。脑袋里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在搅动,那古战场地狱般的景象——断肢横飞、鲜血如瀑、扭曲的面孔在铁蹄下化为肉泥——如同最恶毒的烙印,一遍遍在眼前闪回,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和濒死哀嚎,疯狂撕扯着我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那足以将人逼疯的幻象和剧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灵魂被掏空的麻木感。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如同喝醉了酒,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了这片不祥之地。
几天后,一则关于“铁锈熔炉”废弃工厂的离奇新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城市的角落里激起微弱的涟漪。报道语焉不详,只含糊地说发生了“重大安全事故”,现场发现多具死状极其诡异的尸体,死因不明,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云云。报道下方配着一张模糊的现场远景照片,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成功了!一股混合着狂喜和毁灭快感的寒流瞬间窜遍全身!阴兵!那支来自幽冥的军队!它们做到了!葬阴阁的爪牙,被碾碎了!
复仇的毒火在心底疯狂燃烧,那战场噩梦带来的痛苦似乎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代价。我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彻底沉迷于这禁忌的力量。《幽明录》成了我唯一的圣经,那染血的封面下,是通往复仇深渊的捷径。
目标一个接一个被锁定——葬阴阁的香主、执事、长老……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沾着我林家的血债。每一次行动,都伴随着一次子时十字路口的召唤,一次十年阳寿的献祭。谢必安那张永恒的笑脸和范无救凶戾的眼神,成了我午夜梦回最熟悉的“伙伴”。每一次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看着鬓角悄然增添的白发,都让我在痛苦中品尝到复仇的甘甜。
而阴兵借道,则成了我清洗葬阴阁据点的终极武器。每一次画下那扇血门,每一次念动那通往幽冥的咒语,都意味着一次灵魂的酷刑。荒郊野外、废弃码头、地下仓库……一支支沉默的亡者军队在我疯狂的指令下冲出地狱之门,将死亡和冰霜播撒在人间。每一次阴兵过境后,我的精神世界就会经历一次古战场炼狱的残酷洗礼。那些声音、那些画面、那些绝望的嘶嚎,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持久。它们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我的神经,我的眼底开始沉淀下挥之不去的浓重阴影,眼白中悄然爬上了一缕缕蛛网般的黑丝。
我的身体在迅速衰败。皮肤失去光泽,变得干枯松弛,眼窝深陷,两鬓斑白如霜染。曾经少年人的朝气被一种深沉的暮气和阴冷所取代。镜子里的那张脸,日益陌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底那不断蔓延的黑丝和燃烧的疯狂,证明着“林默”的存在。
葬阴阁终于感到了切肤之痛。他们的报复如同受伤的毒蛇,迅猛而致命。
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我藏身的老城区筒子楼,破旧、拥挤,如同城市的一块疮疤。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劣质油烟和霉菌混合的难闻气味。我拖着疲惫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刚用钥匙拧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铁门——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全身汗毛倒竖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楼道深处拂过我的后颈!
致命的警兆如同冰水浇头!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向前扑倒!
嗤!嗤!嗤!
三道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几乎贴着我的头皮掠过!几缕被削断的头发飘落下来。紧接着,身后那扇薄薄的木门板上,传来几声沉闷的“哆哆”声!三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深深钉入了门板,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陷阱!
我狼狈地就地翻滚,撞翻了门口堆放的几个空纸箱。几乎就在翻滚的同时,左右两边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扑出两道黑影!动作快如闪电,带起凌厉的劲风!一个手持淬毒的短刃,直刺我的咽喉;另一个指套上弹出三根寒光闪闪的利爪,狠狠掏向我的心窝!角度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葬阴阁的人!终于找上门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心脏因为剧烈的运动和恐惧而疯狂擂动!我的身体早已被多次召唤无常抽走了太多生机,反应远不如从前敏捷。眼看那毒刃和利爪就要及身——
“滚开!”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和积压的暴戾瞬间爆发!身体爆发出最后一点潜能,以一个极其狼狈却有效的角度猛地拧身,同时右手狠狠向后挥出!
噗!
毒刃擦着我的肩胛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火辣辣的疼!而我的右手手肘,则狠狠撞在了另一个袭击者的小腹上!
“唔!”袭击者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但对方是两个人!被我撞中腹部的袭击者只是踉跄一步,另一个持毒刃的杀手已经再次猱身扑上,刀光如同毒蛇吐信,再次抹向我的脖子!
太快了!躲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嚎,如同来自地狱的哭喊,毫无征兆地在我头顶炸响!紧接着,一团小小的、灰黑色的影子,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如同炮弹般从楼道上方堆积杂物的阴影里猛扑下来,狠狠撞在那个持毒刃杀手的脸上!
是那只野猫!那只我偶尔会丢些食物给它、瘦骨嶙峋的流浪猫!
“呃啊!”杀手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正着!尖锐的猫爪在他脸上疯狂抓挠!他下意识地挥手格挡,毒刃的轨迹瞬间偏离!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半秒!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恨意驱使着我!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起!左手闪电般探出,不再是格挡,而是五指成爪,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戾,狠狠抓向被野猫暂时干扰的那个持毒刃杀手的咽喉!
噗嗤!
指尖传来皮肉被撕裂的触感!滚烫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
“嗬…嗬……”杀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自己鲜血狂喷的脖子,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老四!”另一个指套带爪的杀手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攻势更加疯狂!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再次抓来!眼中充满了狂暴的杀意,显然同伴的死让他彻底疯狂!
我刚刚爆发一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正处于最虚弱的瞬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利爪在眼前急速放大!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擂鼓的巨响,猛地在我身后炸开!
我身后那扇薄薄的木门,连同门框周围的砖石,如同被一头发狂的蛮牛狠狠撞中!整扇门板轰然向内爆裂!破碎的木屑、砖块如同霰弹般向屋内激射!
一道高大魁梧到几乎堵住房门的身影,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和暴戾无比的气息,如同失控的火车头,猛地从门外撞了进来!他的目标,赫然是那个正扑向我的指套杀手!
太快了!太猛了!
指套杀手只来得及惊骇地扭过头,那巨大的身影已经如同泰山压顶般撞到!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响起!
指套杀手像一个破麻袋般被撞得凌空飞起,狠狠砸在对面的墙壁上,整个胸腔都塌陷了下去!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从他口中狂喷而出!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沿着墙壁滑落,留下一条刺目的血痕,当场毙命!
整个狭窄的楼道,瞬间被浓烈的血腥味和飞扬的尘土所充斥。死寂,如同坟墓。
我瘫坐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肩胛骨上的伤口,疼得我直抽冷气。眼前一片狼藉:碎裂的木门、溅落的砖块、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以及那只躺在不远处、身体微微抽搐、嘴角溢出鲜血的瘦小灰猫……
而那个如同魔神般撞进来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门口,堵住了大部分光线。他极其高大,穿着黑色的紧身劲装,肌肉虬结,将衣服绷得紧紧的,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非人的压迫感。他缓缓转过头,一张脸如同岩石雕刻,棱角分明,眼神却异常浑浊呆滞,仿佛没有焦距。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繁复诡异的符咒,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尸傀……”我倒抽一口冷气,心脏沉入谷底。葬阴阁的压箱底邪术!用秘法炮制的尸体,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只听从施术者的命令!这东西的出现,意味着葬阴阁真正的高层,甚至可能是阁主级别的人物,亲自出手了!
果然,一个阴恻恻、带着戏谑和刻骨恨意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尸傀身后的楼道阴影里传来:
“林默……林家的小崽子……真能躲啊……”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暗紫色绸缎长袍、身形瘦削如同竹竿的老者,缓缓踱步而出。他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像干枯的树皮,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如同毒蛇,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他手里把玩着一串乌黑的念珠,每一颗珠子都雕刻着扭曲的鬼脸。正是葬阴阁的右护法,“鬼手”阴九幽!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不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阁主有令,抓活的!把他身上每一块骨头……都给我慢慢捏碎!”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那具堵在门口的尸傀,浑浊呆滞的眼珠猛地转向我!一股狂暴、嗜血、毫无人性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我!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巨大的身躯微微下蹲,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
阴九幽站在尸傀身后,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枯瘦的手指轻轻捻动着那串鬼脸念珠,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加强控制。
绝境!
前有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尸傀,后是死路!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体虚弱不堪!我背靠着冰冷肮脏的墙壁,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疼痛。尸傀那浑浊呆滞却又充满纯粹暴戾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钉在我身上,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让我无法喘息。阴九幽那毒蛇般的目光和残忍的笑意,更是像一把钝刀子,在凌迟着我的神经。
恐惧?不,到了这一步,反而没有恐惧了。只有一种冰冷的、燃烧到极致的疯狂!就像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眼中只剩下毁灭的凶光!
十年阳寿?灵魂侵蚀?战场噩梦?这些代价,在葬阴阁这些杂碎面前,算得了什么?!
“想抓我?想捏碎我的骨头?”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缓缓从冰冷的地上支撑起身体。肩胛骨的伤口因为动作而撕裂,温热的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滴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我无视那剧痛,目光越过那堵肉山般的尸傀,死死钉在阴九幽那张枯树皮般的老脸上,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一个混合着血污和极致疯狂的狞笑。
“老东西……你们葬阴阁欠我林家的血债……今天就先收点利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在阴九幽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尸傀即将扑出的瞬间,我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躲闪!而是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噗!
一股滚烫、带着浓郁铁锈味的咸腥液体瞬间充满口腔!剧痛刺激得我精神一振!我根本不去看那逼近的尸傀,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恨意,都疯狂地倾注到两件事上!
第一件:心中默念无常索命咒!目标——阴九幽!那个玩弄尸体、视人命如草芥的老鬼!我要他的魂!立刻!马上!
“黑白无常,听我号令!阴差开路,阳人借道!急急如律令!”无声的呐喊在灵魂深处炸响!
几乎就在我念动咒语的同时,左手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以一种近乎自残的速度和力量,狠狠戳进肩胛骨的伤口之中!
“呃——!”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颤!但我没有停下!指尖在翻卷的皮肉和温热的血液中搅动,蘸取着饱含生命精气的滚烫鲜血!然后,狠狠按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凭着无数次演练早已刻入骨髓的记忆,不顾一切地画了起来!
不是完整的门!时间根本不够!我画的,是阴兵借道符中最核心、最暴戾的召唤符文——一个由数道扭曲血线构成的、代表“兵锋”与“破界”的凶煞之符!它在《幽明录》中被着重描红警告,强行发动,反噬加倍!
“阴兵过境!生人退散!借尔一用!替天行道——!!!”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为剧痛和疯狂而完全变形,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
轰!!!
两股来自幽冥的恐怖力量,在我这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躯壳内和狭窄的楼道里,同时被引爆!
心脏处,那股熟悉的、冰冷到极致的撕扯感再次降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我的心脏,然后狂暴地向外撕扯!十年?不!这一次的代价,远超十年!心脏像是要爆开,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流逝!眼前瞬间被浓重的黑雾笼罩,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灰败下去,头发大把大把地变白、脱落!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