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来自外界!那声音…仿佛直接源自我的颅骨深处!源自那片正在搏动的黑色印记!它与地窖深处那核心的嗡鸣…一模一样!只是微弱了千万倍!
这突如其来的内在“噪音”让我浑身剧震!手一抖,锋利的刀尖在皮肤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冰冷的流理台上。鲜血流过那片深黑色的印记,那印记如同海绵般,瞬间将血液吸收殆尽!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那嗡鸣声也骤然清晰了一瞬,带着一种…满足的贪婪?!
“呃!” 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不是源于伤口的疼痛,而是来自精神层面的冲击!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饥饿和恶意的“意识流”,如同污水倒灌,猛地从那片印记中涌出,试图淹没我的思维!
“滚…出去!” 我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用尽所有的意志力筑起堤坝!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不能屈服!不能被它同化!艾米丽黑洞般的眼睛和马克指尖下的螺旋在脑海中疯狂闪现,化作对抗这股邪恶侵蚀的利剑!
嗡鸣声在激烈的对抗中渐渐减弱、退潮,重新蛰伏回印记深处,但那冰冷的饥饿感却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盘踞不去。手背上的印记,在吸收了鲜血后,搏动得似乎更加有力了。
我踉跄着后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如同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瓷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硬碰硬的毁灭…似乎行不通。它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毁灭它,很可能意味着彻底的疯狂或死亡。而它…似乎渴望我的恐惧,我的绝望,我的…生命力?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缠上了我濒临崩溃的理智。
既然无法分离,那就…共存?不!是利用!利用这连接,这侵蚀,去…寻找它!找到它真正的核心!那个被埋葬在地窖深处、也许并未真正死去的源头!罗伊的恐惧,核心最后爆发的尖啸…它一定有弱点!一个比火焰更致命的弱点!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野火般无法遏制。它赋予了我一个扭曲的目标,一个将自身也化作武器的疯狂使命。麻木的绝望被一种近乎自毁的、病态的亢奋所取代。
我挣扎着爬起来,无视手背上那如同活物般的黑色印记和不断蔓延的暗红脉络。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照亮我苍白而扭曲的脸。
搜索关键词不再是植物崇拜或地底生命。而是:“高频声波对生物组织的破坏性”、“强电磁脉冲对有机聚合物的影响”、“极端精神干扰实验档案”、“声波武器原型”…
一条条晦涩、甚至涉及灰色领域的资料在屏幕上滚动。我的目光如同最饥饿的秃鹫,搜寻着任何一丝可能的武器。普通的火焰只能伤及它的表层,我需要能摧毁其核心存在形式的东西!一种能瓦解其聚合结构、干扰其意识连接、从本源上将其“格式化”的力量!
时间在疯狂的搜寻和身体内部无声的拉锯战中流逝。手背上的印记如同一个不断生长的毒瘤,面积在缓慢扩大,暗红的脉络已经爬上了手腕。皮肤下的刺痒感变成了持续的低频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肉里搅动。脑海中那低沉的嗡鸣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每一次都试图撬开我意志的缝隙,带来混乱的低语和充满诱惑的黑暗幻象。艾米丽的声音,马克的呼唤,罗伊的警告…交织扭曲在一起,试图将我拖入疯狂。
“闭嘴!” 我一次次在心底怒吼,用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剧烈的疼痛来保持清醒。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和实验数据,成了我唯一的锚点。
几天后,一个加密的、来自暗网的链接引起了我的注意。标题耸人听闻:“‘灵魂粉碎者’原型机——次声波与高频谐振的终极融合,针对非物质实体?” 点进去,里面充斥着大量真假难辨的理论推导、残缺的设计图纸和狂热的呓语。核心论点是将特定频段的次声波(能引发生物内脏共振、极度不适)与一种超高频率的谐振波(号称能干扰“意识场”或“灵体结构”)叠加,产生一种针对“非物理存在”的毁灭性武器。帖子最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留了一个加密的通讯Id和一句如同谜语般的话:“聆听深渊的回响,方能找到毁灭之匙。代价:你的频率。”
深渊的回响?毁灭之匙?代价?
这像是一个陷阱,一个疯子设下的捕兽夹。但此刻的我,早已身处比任何陷阱都更深的绝望深渊。那片在我身上生长的黑色印记,就是最确凿的证据。这虚无缥缈的“灵魂粉碎者”,成了黑暗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它通向的是更深的疯狂。
没有犹豫。我记下了那个加密通讯Id,关闭了电脑。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璀璨的灯火无法照亮我内心的黑暗。
下一步,我需要钱。大量的钱。购买设备,定制零件,甚至…雇佣一些只认钱不问缘由的“专业人士”。我的积蓄早已耗尽。艾米丽和马克留下的…我不能动。那沾着血的抚恤金只会让我更加崩溃。
我站起身,走到衣柜深处,翻出一个尘封的盒子。里面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成色普通的翡翠平安扣。这是最后的、干净的、属于“莉娜”的东西了。我紧紧攥着它,冰凉的玉石硌着掌心。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但我知道他路子很“广”的旧识号码。
“强子?是我,莉娜。有笔生意…急用钱…东西在我手上…对,老地方,现在。”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挂断电话。我最后看了一眼手背上那片搏动着的黑色污浊,它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决绝,暗红的脉络微微亮了一下。我扯过一条黑色的运动护腕,用力将它牢牢缠紧、覆盖。
然后,我拿起那枚冰冷的平安扣,走出了公寓门,融入了城市冰冷的夜色之中。霓虹灯的光怪陆离映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如同为奔赴地狱的亡灵送行。我知道,此去,无论能否找到那虚无的“灵魂粉碎者”,我都不可能再是原来的莉娜。我已经将自己,连同那来自古宅的诅咒,一起押上了命运的赌桌。筹码,是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以及…这座城市尚未知晓的、潜藏于阴影中的未来。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车窗,将窗外霓虹璀璨的城市夜景扭曲成一片流动的、模糊的光斑。我坐在出租车后座,紧紧攥着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箱。箱子里是厚厚几叠散发着油墨味的钞票——那枚母亲留下的平安扣换来的最后的“弹药”。手腕上,黑色的运动护腕包裹之下,那片深黑色的印记正持续不断地传来冰冷而活跃的搏动感,像一颗寄生在皮肉下的、来自异界的心脏。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大概是被我苍白的脸色和死寂的眼神吓到,识趣地没有搭话。车子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了城西一片老旧的、被遗弃的工业区边缘。几栋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骨架般的废弃厂房在雨夜中沉默矗立,黑洞洞的窗口如同骷髅的眼窝。
付钱,下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和外套。我提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约定的地点——三号厂房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旁,一个勉强能避雨的狭窄门洞。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身形精瘦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有嘴里叼着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是强子介绍的人,代号“鼹鼠”,据说精通各种“特殊”设备的采购和渠道。
“东西呢?”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目光扫过我提着的箱子。
“钱在这里。” 我把箱子放在脚边,雨水立刻在箱盖上溅开水花,“清单上的东西,三天内,老仓库见。” 我的声音平板无波,将一张折叠的纸递了过去。上面列满了晦涩的设备名称和参数:宽频信号发生器、大功率次声波换能器、高频谐振腔核心元件、特种电磁线圈、高容量脉冲电容阵列…还有一行小字备注:需要最高等级的抗干扰屏蔽外壳。
“鼹鼠”接过清单,借着烟头微弱的光线扫了一眼,帽檐下的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气声。“…玩得挺大啊,妹子。这些东西凑一起,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把自己先‘分解’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
“三天。东西齐,钱你拿走。少一样,或者走漏风声…” 我抬起眼,看向他帽檐下的阴影,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不惜同归于尽的冰冷,“后果你知道。”
“鼹鼠”沉默了几秒,烟头被他狠狠摁熄在湿漉漉的墙壁上。“行。三天后,凌晨两点,老仓库后门。” 他收起清单,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像幽灵一样融入了厂房侧面的黑暗之中。
我提起箱子,没有立刻离开。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手护腕下的搏动感似乎因为刚才的接触和即将开始的行动而变得更加活跃,脑海深处那低沉的嗡鸣也隐隐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仿佛它也在渴望这场注定毁灭的碰撞。
回到临时租住的、位于工业区边缘的破旧小公寓,我立刻开始了另一项工作。房间中央的旧木桌上,摊开着从那个加密链接里费尽心力复原出的部分“灵魂粉碎者”核心电路图和能量耦合理论。旁边堆满了各种电子元件、示波器、焊台和杂乱的线缆。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金属的味道。
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紧迫的东西。手背上的黑色区域已经扩散到了半个手掌,暗红色的脉络如同邪恶的纹身,爬满了小臂。皮肤下的刺痛变成了持续的、如同无数细小齿轮在血肉里碾磨的低频痛楚。脑海中的嗡鸣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混乱的低语——有时是艾米丽凄厉的呼唤,有时是马克痛苦的呻吟,有时是罗伊恐惧的嘶吼,更多时候是那黑色核心充满无尽饥饿的咆哮。它们像一群无形的秃鹫,不断啄食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滚…开!” 我一次次在心底咆哮,用指甲狠狠掐进另一只手臂的皮肉里,用更剧烈的疼痛来驱散那些幻听。汗水混合着油污浸湿了我的额发。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示波器上跳动的波形和图纸上复杂的公式。我需要理解!需要调整!需要将那个疯子理论中可能存在的毁灭力量,变成我手中真实的武器!
睡眠成了奢侈品,只能在精神彻底崩溃的边缘,靠着大把的止痛片和强行注射的镇定剂获得短暂的、充满噩梦的昏迷。每一次醒来,都感觉身体被那黑色的东西侵蚀得更深一分,意识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
第三天深夜。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桌上,一个由各种粗犷部件拼凑起来的丑陋金属盒子已经初具雏形——那是“灵魂粉碎者”的核心谐振腔原型。旁边,连接着经过改造的大功率次声波发生模块和电磁脉冲电容组。简陋的控制面板上,几个粗糙的旋钮和闪烁着红绿光芒的指示灯,如同恶魔的眼睛。
我正在进行最后的耦合测试。示波器屏幕上,代表次声波的沉重低频信号和代表高频谐振的尖锐峰波正在艰难地试图叠加。每一次强行耦合,都伴随着原型机内部元件不堪重负的嗡鸣和闪烁的火花,以及我脑海中那寄生印记爆发的、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和愤怒的尖啸!
“呃啊!” 又一次失败的叠加带来的反噬让我猛地后仰,撞在椅背上,眼前发黑,鼻腔里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手背上覆盖的护腕已经被渗出的、混合着血丝的黑色粘稠液体浸透了一小块。
不行!能量冲突太大!这样强行启动,原型机瞬间就会过载烧毁,而我…恐怕会先一步被脑海中那东西撕碎!
怎么办?那个疯子帖子里提到的“深渊的回响”…“毁灭之匙”…到底是什么?代价…又是什么?
嗡鸣声在剧痛后暂时减弱,但一种冰冷的、带着无尽恶意的“注视感”却从未如此清晰地从手背的印记传来。它似乎在嘲笑我的徒劳,在等待我彻底崩溃,成为它完全掌控的傀儡。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包围。难道…真的没有路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痛苦淹没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般亮起——
频率…代价是你的频率…
那个帖子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频率…我的生命波动?我的…脑电波?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
如果…如果我的意识,我的意志,我所有的精神力量,不再用于对抗它的侵蚀,而是…主动融入这原型机?成为它能量耦合的“催化剂”和“稳定器”?用我的“频率”作为桥梁,强行引导那毁灭性的力量?就像…就像那配方里的“心之引”和“无垢之水”,只是这一次,是导向彻底的毁灭!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比死亡更冰冷的战栗。主动向那寄生在体内的深渊敞开意识?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甚至比自杀更可怕!但…这是唯一可能让它也一同毁灭的方法!
手背上的印记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我脑海中这个疯狂的念头,传递来一股混合着强烈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好奇的情绪波动。它在渴望!渴望我主动的“献祭”!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猛地抓起桌上那支粗大的、用于临时能量传输的特制注射针剂。里面不是药物,而是连接着原型机核心能量回路的生物电传感接口!针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来吧…” 我低声嘶吼,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眼中燃烧着最后的、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是对那东西的,也是对我自己的。“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话音未落,我毫不犹豫地将那冰冷的针头,狠狠刺入了自己左手手腕——那片暗红色脉络最为密集、搏动最为剧烈的区域!
噗!
针尖刺破皮肤,穿透血管壁!
“呃——!!!”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将灵魂都撕裂开来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意识层面的彻底崩解!那冰冷的、粘稠的、充满无尽饥饿的异种意识,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顺着针剂连接的线路,疯狂地涌入原型机的能量回路!与此同时,我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力量、所有的愤怒与绝望,也如同燃烧的恒星,被强行抽取,注入到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之中!
嗡——!!!
简陋的原型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濒死巨兽般的恐怖轰鸣!所有的指示灯疯狂闪烁、爆裂!粗大的线缆如同狂舞的巨蟒,迸射出刺眼的电火花!整个房间的灯光瞬间熄灭!示波器的屏幕被一片狂暴的、无法解读的混沌信号彻底淹没!
我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两股毁灭性能量的撕扯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小船!眼前不再是房间的景象,而是疯狂的、破碎的、如同万花筒般的恐怖幻象——燃烧的地窖!艾米丽黑洞般的眼睛!马克指尖下无限延伸的螺旋!罗伊被藤蔓吞噬时那恐惧到极致的眼神!还有…那团搏动着的、深黑色的、巨大无比的粘液核心!它就在我的意识深处咆哮!
“找到你了!”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瞬,我用尽灵魂所有的力量,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不是恐惧,而是带着同归于尽快意的最终宣告!所有的意志,所有被抽取的精神能量,如同最精准的制导武器,顺着那寄生印记与黑色核心之间无形的连接,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撞向了意识幻象中那团搏动着的黑暗核心!同时,也引爆了原型机中那强行耦合在一起的、狂暴的次声波与高频谐振的毁灭性能量!
轰——!!!
意识深处,仿佛有一颗超新星爆发了!
无边的白光混合着最深沉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那核心发出的、充满了惊愕与无尽恐惧的尖啸,成为了我意识湮灭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冰冷。无边的冰冷和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我…还活着?
意识如同破碎的镜子,艰难地重新拼凑。剧痛…消失了?不,是麻木了。全身都麻木了。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没有回应。身体仿佛不再属于我。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光线很暗,似乎是清晨熹微的天光,从没有窗帘的破旧窗户透进来。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是散落的电子元件碎片和烧焦的线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臭氧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烧灼蛋白质的恶臭。
桌子…原型机…
我的目光艰难地移动。
桌子还在。但上面那个丑陋的金属盒子…那个“灵魂粉碎者”原型机…已经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扭曲的金属底座,上面还粘连着一些融化后又凝固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残留物。粗大的线缆被熔断,断口处一片焦黑。整个房间一片狼藉,仿佛被小型炸弹洗礼过。
成功了?它…被摧毁了?
一阵微弱的、冰冷的搏动感,从左手手腕传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不可能!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左手。
手腕上,那个特制的针剂接口已经被强大的能量冲击撕裂,留下一个焦黑的、血肉模糊的伤口。覆盖其上的黑色运动护腕早已被烧毁,只剩下焦黑的残片。
而手腕以下的皮肤…整只左手,连同小臂,此刻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皮肤不再是灰败或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烧熔琉璃般的、半透明的暗红色!皮肤下,那些原本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脉络,此刻变得粗壮、清晰无比,如同熔岩在流淌,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而完整的、扭曲盘旋的——螺旋图案!覆盖了我整只左手和小臂!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冰冷的、绝对的、非人的麻木感。以及…一种微弱却清晰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连接感?仿佛这只手,已经不再属于人类,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冰冷存在的…延伸?
我试图抬起这只如同熔岩雕刻而成、烙印着螺旋的手臂。
它…动了。
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械。暗红色的脉络随着动作微微发亮。
没有喜悦,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结束了?还是…开始了?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灰白色的晨光无力地涂抹在废弃厂房的轮廓上。城市的喧嚣在远处隐隐传来。
我挣扎着,用还能勉强控制的右手支撑着身体,无比艰难地坐了起来。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麻木身体内部的、无法言喻的滞涩感。那只烙印着螺旋的暗红色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像一件不属于我的、诡异的工艺品。
目光落在焦黑桌面上,那原型机仅存的扭曲底座旁。一小块没有被彻底烧毁的电子元件残骸上,指示灯微弱地、固执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它…最后的余烬?
我缓缓抬起右手,颤抖着,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左手小臂上那缓慢搏动着的暗红色螺旋脉络。
冰冷。坚硬。如同触摸冷却的火山岩。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温度反馈回来。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嗡鸣”声,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不,是在那只暗红色左手的核心处…轻轻震颤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充满饥饿和恶意的嗡鸣。这声音…空洞、冰冷、死寂。如同宇宙深处一颗熄灭恒星的余响,又像是一座巨大坟墓永恒的沉寂回音。
伴随着这死寂的嗡鸣,一股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信息流,如同水滴渗入海绵,悄然浮现在我的意识里。没有语言,没有图像,只有一种纯粹的感觉:空旷。无垠的、冰冷的、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绝对空旷。仿佛一个被彻底格式化、只留下基础物理法则运转的…死寂世界。
“深渊的回响…” 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
原来,这就是毁灭的代价。不是死亡。而是…放逐?同化?成为那死寂深渊的一部分?成为这烙印在手臂上的、永恒螺旋的载体?
“呵…呵呵…” 低沉而空洞的笑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没有悲喜,只有一片荒芜的虚无。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扶着烧焦的桌沿,一点点站了起来。身体像一具生锈的提线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发出滞涩的摩擦声。那只暗红色的左手垂着,沉重而冰冷。
蹒跚着走到破旧的窗前。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扇。
冰冷的、带着雨后草木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远处,城市在灰白的晨光中苏醒,高楼林立,车流如织,充满了喧嚣的生机。
而我的左手,那缓慢搏动着的暗红色螺旋,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妖异的光泽。意识深处,那代表死寂深渊的空旷嗡鸣,如同背景噪音般永恒地低回。
我抬起那只不属于人类的手,暗红色的螺旋脉络在熹微的晨光下如同流淌的熔岩。冰冷的指尖,缓缓指向窗外那片充满生机的城市轮廓。
一个冰冷、空洞、不蕴含任何人类情感的音节,如同宣告,如同诅咒,从我的唇齿间,清晰地吐出:
“寂灭。”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无人知晓这废弃工厂里发出的、来自深渊的叹息。雨后的天空,灰云低垂。一滴冰冷的雨水,从生锈的窗檐滴落,砸在窗台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水花中,倒映着天空的灰白。而在那浑浊的水滴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小、污浊的深黑色油膜,正极其缓慢地…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