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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血钗.夜宴(上)(2 / 2)

我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呛咳着,吐出腥臭的污水。抬起头,透过那条被我扒开的、半尺宽的缝隙,我最后看了一眼烟雨楼那如同巨兽腹腔般的酒窖内部——

无数点幽红的血钗光芒,在黑暗中如同地狱的星辰,冰冷地闪烁着。

而在那片猩红光海的中央,在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深处,仿佛有一道无法形容的、更加浓稠的阴影缓缓凝聚、蠕动。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庞大无匹的恶意和威严。那慵懒阴寒的声音源头……血钗会的真正主宰?血玲珑?

就在那道阴影蠕动的边缘,在那片属于柳莺消失的地方,几缕极其稀薄、几乎看不见的淡红色雾气,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扭曲着,缓缓融入那片巨大的、冰冷的阴影之中。恍惚间,那雾气似乎凝聚成了一个极其模糊、扭曲的、痛苦挣扎着的人形轮廓,如同水中的倒影,一闪而逝。

是柳莺!她……真的被“收”走了?化作了那恐怖存在的一部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比这冰寒刺骨的污水更冷!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不再回头,手脚并用,拼命地在这漆黑、恶臭、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中向前划动。污水冰冷刺骨,每一次划水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水下的未知和黑暗更是不断啃噬着我的神经。

不知挣扎着漂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空气流动的感觉?生的希望让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奋力朝那光亮游去。

哗啦!

我的头终于再次冲破水面。眼前是一个稍显开阔的拱形水道,污浊的水面反射着上方一个井盖缝隙里透下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是出口!一个通向地面的检修竖井!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扒住湿滑长满苔藓的井壁石缝,一点一点,艰难无比地向上攀爬。冰冷的污水顺着身体流下,冻得我牙齿格格打颤。终于,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铸铁井盖。

我用肩膀顶,用尽残存的力气向上推。沉重的井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缓缓顶开了一条缝隙。外面新鲜而冰冷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带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连滚带爬地从井口挣扎出来,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头顶,是金陵城雨后初晴、点缀着几颗疏星的墨蓝色夜空。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隐约传来,已是三更时分。

我还活着。

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被污水浸泡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冷风一吹,冻得我瑟瑟发抖。我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几乎将我淹没。

然而,就在我喘息未定,试图挣扎着爬起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井盖边缘——就在我爬出来的那个湿漉漉的井口边缘,在泥泞和水渍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被污水浸透、颜色变得暗沉发黑的……红绳同心结。

正是我在酒窖里,在柳莺消失的地方看到的那一个!

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明明应该在酒窖里!是水流冲出来的?还是……它自己跟出来的?!

一股寒意,比这冬夜的寒风更刺骨百倍,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猛地回头,惊恐地看向那个黑洞洞的、散发着恶臭的井口。

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在那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我仿佛……不,我清晰地听到了!

一个极轻、极轻,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湿漉漉的怨毒气息的低语,如同水鬼的叹息,幽幽地从井底飘了上来:

“姐……姐……”

冰冷的泥泞紧贴着我的脊背,金陵城三更天特有的、带着水汽的寒意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我瘫在湿漉漉的地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和冰冷刺骨的伤口。头顶的墨蓝天穹,那几颗疏淡的星子,此刻是唯一的慰藉,证明我还活着,还在这真实的人间。

然而,这微弱的慰藉,在目光触及井盖边缘那抹暗沉的污渍时,瞬间被冻结、粉碎。

是它!

那个粗糙的红绳同心结!

它像一块被遗忘的、肮脏的腐肉,死死地粘附在冰冷的铸铁边缘。污水和泥浆浸透了它,让它原本的红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近乎凝固血液的暗褐色。它不该在这里!它明明应该留在烟雨楼那如同地狱般的酒窖里,留在柳莺化作血雾、只余几根血钗的冰冷石地上!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比刚才浸泡在暗河中时更甚百倍,猛地从尾椎骨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黏腻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濒死般的回响。

“姐……姐……”

那声音!那湿漉漉的、带着无尽怨毒和某种诡异亲昵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清晰地、毫无阻碍地从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恶臭的井口深处幽幽飘了上来!这一次,它离得更近!仿佛有张无形的嘴,就贴在那井口的边缘,对着我的后颈吹气!

逃!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所有的疲惫、疼痛和恐惧带来的麻痹!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右手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了井盖边缘那枚冰冷、粘腻的同心结!那触感,就像握住了一块刚从尸水里捞出来的腐肉!

入手冰凉滑腻,带着地下污水的腥臭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沁入骨髓的阴寒。

我像被那同心结烫到,又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攥着它,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挣扎爬起。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沉重冰冷,每一步都像灌满了铅。我不敢回头,不敢再看那口吞噬了无数秘密、此刻正吐出怨毒诅咒的深井。

跌跌撞撞地冲进狭窄的巷弄深处,青石板路在脚下湿滑冰冷。更夫的梆子声还在远处单调地响着,“梆——梆梆——”,三更天了。然而,这象征着时间流逝的声音,此刻听在耳中,却带着一种催命的急迫。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身后。

巷口,那片我刚爬出来的空旷地带,不知何时,竟悄然弥漫起了一层灰白色的薄雾!

这雾起得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如同鬼魅的呼吸。它贴着潮湿的地面迅速蔓延、堆积,颜色越来越浓,翻滚的速度越来越快!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越来越浓的灰白雾气深处,似乎有无数点极其细微、却又异常刺目的幽红光芒,正在悄然亮起!

一点、两点、十点、百点……密密麻麻,如同无数只骤然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它们高低错落,在翻滚的雾气中明灭不定,闪烁着冰冷、怨毒、死寂的红光!

血钗!

是那些能吸魂夺魄、化人为雾的凶物!它们……追出来了!它们就在那片浓雾之中!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四肢。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呜咽,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巷子更深处、朝着记忆中可以暂时藏身的城西废弃城隍庙方向,亡命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身后的浓雾如同活物,紧追不舍!那浓雾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冰冷的、铁锈般的腥气,迅速吞噬着青石板路、吞噬着两侧斑驳的墙壁、吞噬着远处微弱的灯火!雾气深处,那密密麻麻的幽红血钗光芒,如同跗足之蛆,死死咬在我的背后,越来越近!那冰冷的恶意,几乎要刺穿我的脊背!

快了!快到了!

破败的城隍庙那歪斜的、朱漆剥落的大门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巷子的尽头,如同黑暗中张开的巨口。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用肩膀狠狠撞开那扇虚掩的、朽烂不堪的木门!

“哐当!”

木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浓重的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庙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残破的窗棂透进来极其微弱的、被雾气稀释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几尊神像残缺不全、狰狞扭曲的轮廓。

我反手用尽全力将破门重新推上,用后背死死顶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喉咙。门外,那翻滚的、灰白色的浓雾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拍打在破庙的门板和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雾气顺着门板的缝隙、墙体的破洞,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带着冰冷的腥气和那无数点令人绝望的幽红光芒!

它们就在门外!它们包围了这里!

冷!刺骨的冷!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如同裹了一层冰壳,寒气直往骨头里钻,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这样下去,不用外面的东西进来,我自己就要冻僵在这里!

火!必须生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松开顶着门板的后背,踉跄着在黑暗中摸索。城隍庙废弃已久,但角落里或许还残留着一些朽木和破布。手指在冰冷的地面和布满蛛网的供桌下急切地探寻,终于,在神像底座后面,摸到了一堆干燥的、可能是以前乞丐留下的枯草和几块朽烂的木头!

我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小心包裹、贴身存放的火折子——这是行走江湖必备的保命玩意儿。用力吹了几下,一点微弱的火星终于亮起,小心翼翼地凑近那堆枯草。

噗!

小小的火苗挣扎着燃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草茎,迅速蔓延开来,点燃了朽木。一团温暖、跳跃的橘黄色火焰终于在这死寂冰冷的破庙中升腾而起,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火光带来的暖意是如此珍贵,我几乎是扑到了火堆旁,贪婪地伸出几乎冻僵的手靠近那跳动的火焰。灼热感刺痛了冰冷麻木的皮肤,却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舒适。我哆嗦着,开始解身上湿透沉重的外衣,想要尽快烤干,恢复一点行动的能力。

火光跳跃着,将我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身后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上,随着火焰的摇曳而晃动。

就在这时。

墙上的影子,突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不是火焰摇曳造成的自然晃动,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拉扯、揉捏!那属于我的、原本还算清晰的轮廓,瞬间变得模糊、拉长、变形!它的头部猛地向上拉伸,变得异常尖锐,肩膀诡异地耸起,腰肢却向内急剧收缩,勾勒出一个……极其扭曲、纤细、非人的女子体态!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眼睛死死地盯着墙壁上那扭曲变形的影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比门外渗透进来的雾气更甚,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那扭曲的影子在火光中继续变化。它的一只“手臂”缓缓抬起,动作僵硬而诡异。在那影子的“手”中,一根细长尖锐、如同滴血般的尖锐物体轮廓,被火焰清晰地投射出来!影钗的尖端,正幽幽地指向我的后心!

紧接着,那扭曲的影子颈部,一个圆形的、深色的阴影轮廓迅速扩大、蔓延,如同被利器洞穿的伤口,浓稠的“阴影血液”顺着影子的脖颈流淌下来!

“呃……啊……”

一个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被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浓重血沫翻涌气息的痛苦呻吟,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破庙中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门外,也不是来自任何方向,它仿佛直接在我的脑子里炸开,又像是从墙壁上那扭曲的影子口中发出!

是柳莺的声音!是她在酒窖里,被血钗洞穿喉咙时发出的那种绝望呜咽!

墙上的影子猛地抬起了那颗扭曲尖锐的头颅!它空洞的“眼睛”部位,两点极致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光影的阻隔,死死地“盯”住了我!一股庞大、冰冷、带着无尽怨毒和某种诡异渴望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进我的脑海!

“入……我……门……来!”

那声音不再是低语,不再是呻吟,而是化为一声凄厉到极点、足以撕裂魂魄的尖啸!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非人的冰冷诱惑,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穿我的颅骨!

随着这声尖啸,墙壁上那扭曲的持钗影子,猛地向前一扑!它脱离了墙壁的束缚,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死气,如同实质的黑色浓烟,朝着火堆旁的我——或者说,朝着我的影子——狠狠扑噬而来!

冰冷的死气瞬间淹没了篝火带来的微弱暖意。手中的同心结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一股冰寒刺骨、带着强烈怨恨的波动从中猛地爆发,狠狠扎进我的掌心!剧痛伴随着一种灵魂被撕扯的恐怖感觉席卷全身!

“滚开!”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将手中那枚如同烙铁般灼烧着我灵魂的同心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跳跃的篝火中心!

噗嗤!

那枚浸透污水、散发着阴寒怨气的同心结,准确地落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火焰猛地一暗,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寒冰,发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浇上热铁的刺耳声响!一股浓烈的、带着焦糊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腐败气味的黑烟,猛地从火堆里升腾而起!

“啊——!!!”

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痛苦、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尖啸,瞬间穿透了破庙的屋顶,直冲云霄!那尖啸声中,仿佛有无数个女子的声音在重叠、在哭嚎、在诅咒!

墙壁上那扑噬而来的扭曲影子,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猛地剧烈震颤、模糊起来!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尖鸣,瞬间溃散成无数缕黑色的烟絮,被那从火堆中升腾而起的浓烈黑烟一卷,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强行吸了回去!

火焰剧烈地摇曳、挣扎着,中心那枚同心结在火光中迅速变黑、扭曲、蜷缩。黑烟翻腾,浓烈得几乎化不开,在那翻涌的烟柱之中,无数张扭曲痛苦、若隐若现的女子面孔疯狂地闪现、哀嚎、挣扎!她们的脸在烟雾中融合、撕裂,最终都凝聚成一张脸——柳莺那张惨白、空洞、此刻却写满极致痛苦和怨毒的脸!

她的影像在浓烟中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两团深不见底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暗红色光芒!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无声却直接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诅咒:

“血钗……同心……不死……不休……”

最后一个无声的“休”字落下的瞬间,火焰猛地一窜!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又像是完成了最后的献祭。那枚同心结在火光中彻底化为了一小撮飞灰,被上升的气流卷起,消散无踪。翻腾的黑烟也仿佛失去了支撑,迅速变得稀薄、消散。

破庙内,只剩下那堆重新稳定燃烧、却似乎黯淡了许多的篝火,发出噼啪的轻响。墙壁上,只剩下我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正常的影子。

门外,那翻滚的浓雾和其中闪烁的无数点幽红血钗光芒,不知何时,竟悄然退去了。只剩下夜风吹过破败窗棂的呜咽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瘫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神像底座,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刚才那惊魂一瞬彻底抽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眩晕。掌心里,被同心结灼烧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如同被烙印上去的暗红色绳结印记,隐隐作痛。

篝火的暖意重新包裹过来,却再也驱不散那浸入骨髓的寒冷和绝望。

“血钗同心……不死不休……” 柳莺最后那无声的诅咒,如同魔咒般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

她消散了吗?那枚同心结毁掉了,她依附其上的怨念是否也随之湮灭?还是说……这只是开始?血钗会那如同深渊般的存在,那被称为“血玲珑”的恐怖主宰,是否已经通过这枚同心结,彻底锁定了我?那退去的浓雾和血钗,是暂时的蛰伏,还是……在酝酿着更可怕的猎杀?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如同活物般隐隐散发着阴寒气息的暗红绳结烙印。它像一枚耻辱的标记,更像一张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夜,还很长。金陵城的雾气,似乎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