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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北溟靖波·东极探幽(1 / 2)

辽东,白狼山麓。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雪尘,抽打着光秃秃的树木与嶙峋的黑色山岩。一支勉强维持着队形的残兵,正沿着冰冻的河谷向上蠕动,如同受伤的蠕虫。他们穿着破烂的皮袍,包裹着头脸抵御寒冷,露出的皮肤冻得发紫开裂,眼神空洞麻木,手中的环首刀更像拐杖而非武器。队伍的核心,是一匹同样瘦骨嶙峋的胡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人影——袁尚。他昔日袁氏三公子的华贵锦袍早已被污血、泥泞和冰碴覆盖得看不出原色,脸颊深陷,眼窝乌黑,只有那眼中刻骨的恨意与残存的一丝枭雄的狠戾,证明他尚未彻底变成行尸走肉。

“主公…歇歇吧…” 身边仅剩的亲卫队长声音嘶哑,像破旧的风箱,“再往前,就是鲜卑宇文部的猎场了…有雪水…” 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涧冰瀑。

袁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冷笑,如同冰层破裂:“歇?曹操的走狗会歇吗?刘备那个伪善的织席贩履之辈会歇吗?” 他猛地回头,望向南方阴霾笼罩的天空,那里曾是他袁家的冀州,“那群天杀的…他们用的根本不是凡间的兵器!那铁车的烟囱…那喷火的管子…还有那天上嗡嗡叫的铁鸟…全是妖魔!是他们招来的妖魔!” 他的控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周围的残兵更加瑟缩。

“快看!” 另一个亲卫突然惊恐地指向山脊。

几道蜿蜒的黑烟柱,突兀地升起在远处的山脊线后方,如同巨大的、指向他们的漆黑手指。那是蒸汽运输车烧煤的痕迹,代表着追击者惊人的行进速度!

袁尚的脸瞬间扭曲:“追来了!快!进山谷!” 绝望的嘶吼在寒风中传出不远便消散了。残兵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深一脚浅一脚地扑向那道看似能提供庇护的山谷入口。马蹄踏碎薄冰,溅起泥浆。

山脊线后方,临时构筑的追击前哨。

这里没有帐篷,只有几辆加装了钢板和简易顶盖的蒸汽动力运输车围成的简易掩体。其中一辆车顶,竖着一根高高的木杆,顶端系着几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线圈——简易的移动短波电台天线。

车内空间狭窄,挤着电台操作员、一名参谋和这支快速反应营的营长。柴油发电机(蒸汽时代的产物,但小型化)嗡嗡作响,提供着电力。电台操作员头戴耳机,手指在简陋的电键上飞快跳动,另一只手握着铅笔,迅速记录着从耳机中传来的断续滴滴声。他面前摊开着密码本,眼神专注得近乎凝固。

“长官!‘云雀’三号侦察组急电!” 操作员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高度紧张后的沙哑,“在雪狼河谷北段,坐标‘青石七’、‘黑松九’区域,发现疑似目标溃兵主力!人数约三百,有骑乘者,正向‘鹰愁涧’方向移动!重复,目标正向‘鹰愁涧’移动!”

营长是个脸上带着冻伤疤痕的汉子,闻言一拳砸在铺着地图的铁皮厢壁上:“好!总算咬住了!鹰愁涧…那是条死路!” 他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的精光。“立刻给‘雷霆’小组发报!坐标确认!目标最后指向鹰愁涧!请求火力覆盖!请求火力覆盖!”

“明白!火力覆盖!坐标‘青石七’、‘黑松九’至‘鹰愁涧’入口!” 操作员深吸一口气,手指再次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敲击电键,滴滴答答的急促电波信号穿透寒风,射向无法目视的远方。这是信息时代的利刃,在冰天雪地的北疆,宣判着袁尚残部注定的命运。

鹰愁涧入口处。

袁尚的残兵刚刚涌入这狭窄、两侧峭壁陡立的山谷,如同惊弓之鸟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山谷深处是死路,巨大的冰瀑封住了去路。绝望感更沉重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袁尚喘着粗气,环顾这天然的囚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突然,一种奇异的、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迅速变大、变清晰。不是风雪声,不是野兽咆哮,是一种从未听闻过的、带着金属震动感的恐怖声响!

“那…那是什么?!” 一个士兵惊恐地指向南方的天空。

几个肉眼可见的黑点,如同巨大的铁鹰,从云层下方钻出,带着令人窒息的速度和威压,直扑鹰愁涧而来!它们的钢铁机身反射着惨淡的天光,机翼下方似乎悬挂着什么粗壮的管状物。巨大的螺旋桨撕裂空气的轰鸣,此刻成了催命的序曲。

“铁鸟!是那种会下火的铁鸟!” 袁尚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散开!快散开!” 他的声音淹没在引擎的咆哮里。

晚了。

飞临鹰愁涧上空的“云雀”式双翼侦察\/轰炸机(原始构型)开始俯冲!机腹下挂载的短粗炸弹脱离挂钩,在空气中拉出短暂的尖啸!紧接着,是毁灭的雷鸣!

轰!轰!轰!轰隆——!!!

巨大的火球在狭窄的山谷底部、斜坡上猛烈绽放!坚硬的冻土和岩石如同酥脆的饼干被轻易撕碎、抛向高空!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冰渣和人体残肢,狠狠撞击在两侧的峭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凄厉的惨嚎在爆炸的间隙短暂响起,随即又被下一波爆炸彻底吞噬!硝烟、尘土和血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谷口。

袁尚被亲卫队长猛地扑倒在一块巨岩之后,腥热的液体溅了他一脸。他茫然地抬头,只看到队长后背插满了尖利的碎石,已然气绝。透过弥漫的烟尘,他看到山谷里火光冲天,如同地狱熔炉开启了一角。那些他仅剩的、从尸山血海中挣扎出来的效忠者,此刻在钢铁火雨下脆弱得像纸糊的玩具。他引以为豪的骑射武勇,袁氏四世三公的煊赫名望,在这从天而降的死亡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他瘫软在冰冷的岩石和血污里,只剩下牙齿在剧烈地打颤,咯咯作响。不是冷的,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崩溃。这不是战争,是冰冷的、彻底的…清除。

渤海之滨,新建的旅顺军港(此时代命名或为“海东要塞”)。

旅顺军港已初具规模。巨大的花岗岩堤坝如同巨臂,环抱着深水港池。港内,数艘庞大的钢铁巨兽静静停泊,黝黑的船体上凝结着白色的海盐霜花,粗大的烟囱沉默矗立,冰冷地彰显着力量。其中最为庞大的,是旗舰“孙权”号(孙阳的命名权)——一艘标准的“镇海”级蒸汽铁甲舰,排水量接近五千吨,侧舷炮窗密集,巨大的撞角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码头上人声鼎沸,蒸汽机的嘶鸣、铁链的哗啦声、搬运号子声混杂。起重机(蒸汽动力的原始型号)正将一箱箱标注着“野战口粮”、“备用铳管”、“医疗用品”的物资吊装上几艘体型稍小、但线条更流畅快速的“探索者”级侦查\/通报舰和大型武装补给舰“稷下”号。士兵们排着队列,沿着宽阔的舷梯登上各自的船只,崭新的蓝灰色冬季作训服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

少年吴王孙权(孙阳)身着深蓝色海军将官呢大衣,肩章上的将星在港口的探照灯光下灼灼生辉。他站在“孙权”号高耸的舰桥外廊上,双手扶着冰冷的铁栏杆,冰冷的咸腥海风扑面而来,非但没有让他畏缩,反而激起了他运动员骨子里的亢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东方烟涛浩渺的未知海疆,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一个沉稳而带着明显忧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大王,海东新定,人心未稳;辽东酷寒,补给线绵长如丝;东瀛列岛虽云蛮荒,然岛民悍勇,瘴疠横行。此时分兵向东,追逐虚无缥缈之传说……是否太过……太过激进了?” 说话的是张昭。这位须发斑白的重臣裹着厚厚的裘皮披风,眉头紧锁,看着那些正在装载物资的舰船,忧心忡忡。他手中还捏着一卷刚刚收到的鸽信,上面报告了辽东清剿的最新进展,以及袁尚残部在鹰愁涧遭遇“天火”清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