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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归帆满誉·暗藏惊雷(2 / 2)

孙权走到阁中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亲手拿起一柄小巧的银刀,极其谨慎地剔开层层火漆和蜡印。咔嚓一声,铜匣的机括弹开。匣内,是厚厚一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最坚韧的桑皮纸奏报,以及一个更小的、以铅皮包裹封死的扁平盒子。

孙权并未立刻去看奏报,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铅盒上。他拿起铅盒,掂了掂分量,然后同样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将铅封剥开。铅盒开启的瞬间,一股淡淡的、令人不适的金属腥气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高温灼烧后的焦糊气息,悄然逸散在阁内。

阁内的灯火似乎也因这气息而摇曳了一下。

铅盒内,铺着柔软的丝绒。丝绒之上,是几样令人触目惊心、完全超越理解范畴的“证物”:

青黑色的金属矛头残片: 约两寸长,最宽处一指。正是甄宓(方晴)在犍陀罗焦土上,从垂死婆罗门伤者体内取出、韩当又派人送回江东的同种材质!其质地深邃幽暗,非金非铁,在烛火下流转着一种内敛却极度危险的冷硬光泽。断口处并非撕裂的毛刺,而呈现出一种异常平滑、如同被激光切割般的质感。最为诡异的是,在靠近根部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由三个同心圆环构成、环内密布星辰点状刻痕的符号清晰可见!刘邈博士的鉴定结果附在一旁:此物非已知任何金属合金,硬度、韧性远超百炼乌兹钢,内部呈现完美层叠锻造纹理,其铸造技艺匪夷所思!

扭曲变形的奇异金属块: 仅有半截拇指大小,通体焦黑变形,仿佛被投入过熔炉的核心。但其暴露出的部分边缘,依旧能看到与矛头残片类似的青黑色金属基底。上面似乎还有残留的、极其微小的、结构精密的齿轮状或连杆状的凸起残痕?它散发出的那股刺鼻的焦糊味最为浓烈。

一片烧焦的奇异织物残片: 大约手掌大小,呈现出一种交织的银灰与暗蓝色。其材质极其坚韧,触手冰凉且略带滑腻感,更诡异的是,它似乎对火焰有极强的抵抗力——边缘是被高温熔融后凝结的形态,而非普通织物烧焦成灰。在残片中心,依稀可见一个同样微小、但图案略有不同的烙印:一个抽象的、仿佛展翅利爪的标记。

几页炭笔速写: 纸张来自大乔(李雯)特制的硬皮本。笔触急促而精准,显然是现场目击者强忍恐惧的快速记录。一幅描绘的是巨大的、非金非石的、布满规则几何纹路的残骸,形似某种飞行物的扭曲外壳,其断裂处还闪烁着诡异的能量弧光?另一幅则画着几道深深烙刻在焦黑岩石上的奇异足迹——巨大、三趾、带有金属爪痕,绝非任何已知的生物!还有一幅是依据幸存者描述绘制的模糊人形轮廓:高大、全身笼罩在某种流线型的、无法分辨材质的密闭甲胄中,头盔眼部的位置是两个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狭长视窗,手持着类似那青黑矛头的长柄武器。旁边标注着生还者凄厉的描述词汇:“铁甲发光…无面…收割者…星降凶兵!”

“嘶……”

即使以张昭的沉稳、鲁肃的智计,在看到这些证物的瞬间,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虽未亲临那修罗场,但这些超越常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物件本身,已无声地诉说着巨大的恐怖。大乔的手紧紧攥住了炭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地观察、速写,将这些证物的每一个细节刻印下来。她特别留意了那个同心圆星辰符号和展翅利爪烙印,并在本子上快速标注。

孙权死死盯着那几样证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如同风暴前夕的深海。他猛地抓起了那份厚厚的奏报,几乎是粗暴地撕开封皮,就着明亮的烛火,一目十行地疯狂扫视起来!

奏报以极其精炼却沉重的笔触,详细记录了在犍陀罗故地(帕坦村及周边)发现的惨烈景象——彻底化为焦土的村落、超越认知的高温焚烧痕迹、精确映射天象的几何石板星图。更重要的,是汇总了来自不同幸存者(多为重伤濒死)、不同地区(包括更西方,如波斯边境)商人、以及舰队派出深入内陆探索的小队传回的、支离破碎却核心指向一致的情报:

名讳: 那个突然崛起、带来无尽毁灭的神秘势力,被其征服者或幸存者惊恐地称为“星降之人”、“神怒之火”的化身,或者更直接地以其领袖\/核心象征之名呼之——“神启者”(the Enlightened one \/ the Star-touched)。

来源: 并非印度本土,而是来自更遥远的西方!其核心力量发源于地中海区域,极有可能是罗马帝国崩溃后崛起的某个继承势力(可能与波斯接壤的省份),在极短时间内横扫地中海东岸、小亚细亚,并如同瘟疫般向东迅猛扩散,兵锋已直指波斯高原!其扩张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力量:

超凡武器: 拥有远超时代的投射武器(疑似利用某种爆炸或高温能量的远程兵器,被描述为“天降怒雷”、“燃烧的星辰”),以及如证物所示、材质与工艺皆无法理解的近战兵器(青黑矛头)。其军队装备着刀枪难入、部分区域呈现金属光泽(如证物织物)的全身甲胄。

钢铁洪流: 最令幸存者魂飞魄散的,是那些被称为“铁兽”的战争机器!被描述为无需牛马、力大无穷、奔跑如风、吼声如雷的巨大金属造物(陆逊在旁低声补充:“生还者中有一位曾在罗马军团服役的老兵,他惊恐地发誓,那绝非罗马所知技术,更像是…活过来的金属怪物”)。其上常载有操控者(铁甲发光者),并装备有毁灭性的主武器。

毁灭意志: 其攻击方式极其冷酷高效,对抵抗者实施彻底的物理抹除(村落化为焦土),对投降者则强行纳入其特有的、高度组织化且等级森严的统治体系,要求绝对的服从和思想改造。他们对任何形式的“异端智慧”(包括某些古老的当地信仰、秘传知识)抱有绝对的敌视和摧毁欲。

意图: 其核心教义(或宣称)似乎是“唯一真神”或“宇宙真理”的代言人,自诩为“神启”的唯一正统继承者。他们将其他所有拥有一定技术文明或独特知识体系的势力(包括掌握了“神启”技术的华夏?)皆视为“窃火者”、“亵渎者”和必须清除的“变异毒瘤”。其最终目标,似乎是建立一个在其绝对意志掌控下的、“纯净”而“高效”的寰宇秩序。其东进之势,锐不可当!

速度与未知: 其崛起和扩张速度违背常理。情报显示,就在数年前,其核心区域还只是罗马帝国一个不起眼的混乱行省。短短数年,便如同滚雪球般拥有了横扫数千里、摧毁无数古老城邦的恐怖力量!其力量来源、技术根基、内部结构…一切核心信息,皆为深不可测的迷雾!情报官在末尾用朱砂重重写道:“…疑其掌握之‘神启’,非仅器物之利,更深涉…本源之力?其势若洪流,非人力可挡?今东向虎狼,实乃我华夏千年未有之大敌!”

孙权的手在微微颤抖。桑皮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因凯旋盛典而沸腾的血液中!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幅由大乔绘制的速写:焦土之上,焦黑的巨大残骸闪烁着电弧,岩石上烙刻着非人的金属足迹,高大、铁甲发光、面罩下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无面战士,手持青黑的利刃,如同沉默的死神,踏过燃烧的废墟!而那自西方席卷而来的、由“铁兽”组成的钢铁洪流,正裹挟着焚尽一切的“神怒之火”,势不可挡地碾过波斯高原,其前锋的阴影,已然投射到了天竺的边缘!

一个同样拥有“神启”之力,甚至其表现出的技术深度和毁灭效率可能更为恐怖、更为诡异的对手!一个自诩为唯一正统,视所有其他智慧火种为“亵渎”和“清除目标”的极端势力!一个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东扩张的钢铁洪流!

什么海西都护府!什么连通大秦!什么将华夏威名远播寰宇!在这份冰冷的奏报和诡异的证物面前,瞬间显得如此幼稚,如此渺小!他苦心孤诣打造的舰队,引以为傲的蒸汽机、铁甲舰、线膛炮,在那能召唤“天火”、驾驭“铁兽”的“神启者”面前,能支撑多久?江东刚刚点燃的寰宇初征之火,会不会瞬间被这股来自西方的、更加狂暴冰冷的钢铁洪流所吞噬、湮灭?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孙权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在这温暖的夏夜,如同赤身裸体坠入了万丈冰窟!他精心构筑的宏图伟业,他刚刚品尝到的寰宇霸主的滋味,在“神启者”那幽绿冰冷的视窗和青黑锋利的矛尖之下,显得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这…这…这不可能!”张昭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天方夜谭!妖言惑众!定是蛮夷畏威而生的讹传!或是…或是某些邪教装神弄鬼!”

鲁肃的脸色也苍白如纸,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那枚青黑矛头和扭曲的金属块:“子布公(张昭字),若真是讹传邪教,此等绝非人间能有的奇金异铁,又作何解释?还有这焦痕…非寻常烈火所能造就!吕都督…”他看向吕蒙,声音凝重至极,“参与侦测、带回情报的士卒与商人,可曾严加甄别?有无串供或被胁迫之嫌?”

吕蒙肃然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回鲁公,末将与伯言亲自审问所有目击者与情报提供者,分开关押,交叉询问,细节皆能吻合!更有深入内陆的斥候小队,其中一队十人,仅两人重伤逃回,带回此矛头残片(指向证物1)与部分速写,所描述之景象,与商队所言及焦土现场,一般无二!此队幸存的斥候队正,名为赵骞,此刻便在宫外营中,由心腹看押!其人伤势沉重,神志却尚清,其所见所闻,绝非虚妄!此非一隅之见,而是多方印证,铁证如山!”

陆逊也上前一步,补充道:“大王,鲁公。末将曾潜入波斯边境一刚被‘神启者’前锋蹂躏过的小城。虽未亲见其军容,然城中残留景象…触目惊心!城墙并非被普通投石或撞木摧毁,而是被某种…高温熔融之物贯穿、扭曲!城中建筑尽成白地,尸骸…多呈灰烬,仅余焦骨!更有一处开阔地,烙刻着与帕坦村所见极其相似的巨型几何图阵,虽图案不同,但其精确、冰冷、非人的风格…如出一辙!当地逃出的祭司,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神罚’、‘星辰的怒火’、‘净化一切异端’!其状之惨,其言之怖,令人…毛骨悚然!”

陆逊的描述,如同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再次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跨越万里的距离,不同的地点,却留下了高度相似的毁灭痕迹和诡异的几何符号!这绝非巧合,而是一种冷酷的、系统性的、令人绝望的模式!

孙权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奏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份承载着他雄心壮志的帛书“海西都护府规划图”还静静地躺在书案的另一端,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目光如同受伤的猛兽,扫过阁中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角落的大乔(李雯)身上。她的冷静和专业,在此刻显得尤为重要。

“爱妃!”孙权的嗓音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变得沙哑异常,“速记!即刻拟密令!”

大乔早已准备就绪,炭笔飞快地在硬皮本上划过。

“第一:今日阁中一切,列为绝密!凡泄露只言片语者,夷三族!吕蒙、陆逊,汝二人亲自负责,将所有知情者(斥候、商人、带回证物的士兵)集中看管于孤之近卫营,严密封口!妥善医治伤者,但不得与外界有任何接触!违令者,斩!”

“第二:张昭!”孙权目光如电射向老臣,“由你亲领,即刻清查所有归港舰船!除已公开展示之物,凡涉及此次‘神启者’情报(包括商人带回的私密消息、学者收集的相关异域文书、船员私下谈论的记录),所有文字、图册、笔记、证物…无论巨细,一律收缴!封入内库密档!尤其那几艘深入天竺西境、接触过核心情报的船只,给孤掘地三尺!”

“第三:鲁肃!”孙权转向这位最信任的智囊,一字一句,带着森然寒意,“启动‘暗礁’计划最高级别预案!孤要你动用所有潜伏于西域、天竺、乃至更西之地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给孤挖!挖出关于这个‘神启者’的所有信息!他们的首领是谁?核心在哪?军队规模?弱点何在?动向如何?孤要源源不断的、最真实的情报!哪怕用金山银海去填,用死士的命去换!明白吗?!”

“第四:吕蒙、陆逊!舰队休整期缩短!加速维修、补给!所有军官士卒,一律不得离营!对外宣称休沐,实则秣马厉兵!孤要舰队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至最佳战备状态!随时听候调遣!目标…暂时不明,但剑,必须磨利!”

“第五…”孙权的目光扫过那几样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证物,最终落在那枚青黑色的矛头残片上,眼神锐利如刀锋,“即刻挑选最可靠、最精锐的驿兵与快船!准备三份一模一样的绝密简报!内容只需包含两点:证物来源(犍陀罗焦土,‘神启者’所为),及最核心结论(西方强敌崛起,拥有同等甚至超越我之‘神启’力量,敌意深重,东进威胁迫近)!附上此矛头残片拓印图样及星环符号!”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

“一份,以八百里加急,走陆路,穿越曹操控制区,直送许昌铜雀台!一份,以最快之海船,绕行交趾,密送成都锦官城!最后一份…由孤之王舟护卫船队,亲自送往建业观星阁!记住!这三封信,关系华夏存亡!必须同时发出!必须确保送达!不惜一切代价!孤要让曹孟德、刘玄德…在同一时间,听到这警世之钟!”

“诺!”众人凛然应命,声音在凝重的观海阁内激起短暂的回响。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凯旋的荣光已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大猎手在黑暗中窥伺的、冰冷刺骨的危机感。

阁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海浪声,哗——哗——地拍打着礁石,单调而永恒,仿佛在为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伴奏。

孙权再次转身,面向那片吞噬了凯旋舰队荣耀、此刻又仿佛隐藏着未知恐怖的无垠大海。他高大的背影挺得笔直,如同海岸边最坚硬的玄武岩,承受着内心滔天巨浪的冲击。他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海风将他鬓角的发丝吹得凌乱。

“神启者…”孙权无声地翕动着嘴唇,这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冰棱,在他喉间滚动。方才那份激荡寰宇的豪情壮志,此刻只剩下一个无比沉重而冷酷的念头——生存!在这两个拥有神启之力的文明迎头相撞的恐怖时代,江东,乃至整个华夏,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得更强!快!要更快!

他凝视着那片在月光下泛着冷银波光的浩瀚深蓝,仿佛能看到那未知的阴影正在遥远的海平线下急速凝聚、膨胀。那阴影冰冷、庞大、带着非人的几何棱角和青黑的金属反光,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向着东方…向着光明…碾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