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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星火飘摇·宪章试金(2 / 2)

“告诉他,颍川疫区失控,流民数十万冲击我兖州北境防线,为保中原腹地不失,我军所有力量皆用于封锁隔离。南阳通道已被流民阻塞,疫气弥漫,通行绝无可能。曹某……有心无力。” 曹操的指令清晰而残酷,彻底堵死了南线输血的可能。在他的战略天平上,颍川的流民和可能的瘟疫扩散,比遥远的幽州更重要。

“诺。” 郭嘉记下,并无异议。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另外,孙权使者亦有回复。” 他递上另一份简短的文书。

曹操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哂笑。江东的回复冠冕堂皇:对胡骑南下“深表忧虑”,将“厉兵秣马”,加强江防,并“呼吁各方同仇敌忾”。但在实质支援上,却以“海疆不靖,夷洲(台湾)生乱,船队远征未归,粮秣转运艰难”为由,婉拒了任何直接出兵或大规模物资援助的请求。孙权(孙阳)和周瑜(原生)显然选择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策略:观望自保,同时抓住北方大乱的时机,加紧在东南的拓殖。

“群星会……”曹操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单调的回响。这个以技术共享、共御外侮、渐进改革为宗旨的秘密联盟,在真正的灭顶之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袁绍自身难保,自私短视;孙权隔岸观火,首鼠两端;刘备虽有心,却鞭长莫及,困于荆益;而他自己……唯有冰冷的自保与蓄势待发的吞并计划。宪章的根基,在现实的滔天洪水冲击下,已然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技术共享?此刻连最基本的情报共享和战略协调都做不到!

邺城,大将军府已是一片末日景象。晋阳城破的噩耗如同惊雷炸响,彻底击垮了袁绍(钱广进)本就脆弱的神经。他瘫坐在软榻上,面如死灰,肥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殿内一片死寂,群臣皆惊骇无言。刘夫人在一旁哭天抢地,咒骂着高干无能、胡虏凶残。

“颜良呢?!颜良在哪里?!” 袁绍猛地抓住前来报信的败将衣领,声嘶力竭。

“颜……颜将军在壶关……被……被胡骑偏师缠住……未能……未能及时赶到晋阳……” 败将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废物!都是废物!” 袁绍一把推开他,绝望地咆哮,“并州没了!胡狗就要来了!邺城!邺城怎么办?!” 他像没头苍蝇般在殿内乱转,恐惧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精算整合者”的模样,只剩下一个被吓破胆的富家翁。

“主公!” 沮授扑倒在地,老泪纵横,“为今之计!唯有……唯有向曹操求援!请他发兵,共击胡虏!唇亡齿寒啊主公!” 这是最痛苦也最无奈的选择。

“曹操?!” 袁绍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跳起来,“他会救我?!他巴不得我死!他……”

“主公!” 审配厉声打断,“曹操狼子野心,岂能引狼入室!当务之急是收缩兵力,死守邺城!同时……同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派人联络北面乌桓……不,现在该说是那拓跋力微!看看能否……许以财货、女子,令其暂缓兵锋!甚至……祸水南引!”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向胡虏纳贡求和?甚至引胡骑去攻打曹操?这简直是屈辱至极、动摇国本的毒计!

“不可!万万不可!” 沮授目眦欲裂,“此乃饮鸩止渴!自绝于天下!”

“难道坐等邺城化为齑粉吗?!” 审配毫不退让。

“够了!都给我闭嘴!” 袁绍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他彻底崩溃。引胡入室?向曹操摇尾乞怜?两条路,都通向无底深渊!邺城的抉择,在极度自私与恐慌的驱使下,滑向了更加黑暗混乱的深渊。联盟?宪章?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赤裸裸的、不顾一切的挣扎求生。

成都,州牧府的气氛同样凝重如铅。刘备(陈默)看着几案上摆开的三方回复:曹操冰冷的推诿,孙权冠冕的婉拒,袁绍……暂时没有任何回复(使者可能还在路上或被困)。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这就是他们寄予厚望的联盟?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不堪一击!

“大哥!” 关羽沉声道,丹凤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曹孟德见死不救!孙仲谋隔岸观火!袁本初……怕是泥菩萨过江!我等……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胡骑肆虐北疆,屠戮百姓?!”

“二哥说得对!” 张飞环眼怒睁,声如雷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大哥,给俺老张一支精兵,俺杀到幽州去!和子龙兄弟会合,捅死那帮胡狗!”

“翼德休要鲁莽!” 诸葛亮(原生)立刻制止,他羽扇轻摇,眉头紧锁,但眼神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清明,“胡骑数十万,势不可挡,非一勇之夫可敌。云长、翼德将军所部乃我荆益柱石,绝不可轻动。子龙将军身处险境,然其使命在于探查、迟滞、预警,非决战。当务之急,是稳住我荆益根本,同时……为可能的难民涌入做好准备!”

他看向刘备,声音低沉而有力:“主公,联盟虽溃,然道义不可废!曹操封锁通道,我等另辟蹊径!亮已命人探得一条隐秘山道,自秭归北上,可绕开南阳盆地,直抵南乡郡(属荆州,靠近司隶)。虽路途艰险,运力有限,但可尝试将部分粮食、药材转运至南乡。若子龙将军能派精干小队接应,或可将部分物资送入其军中,稍解流民及幽州义军燃眉之急!此乃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这是诸葛亮在绝境中,为践行“仁德”与宪章精神,所能做的最后努力。

刘备眼中含泪,重重点头:“就依军师之计!即刻筹备!能送多少是多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关羽、张飞,扫过堂下所有僚属,“传令各郡县!即日起,荆益两州,官府带头,再减三成用度!开仓放粮,广设粥棚!修筑临时安置营寨!准备接纳……北方的同胞!无论他们是疫者,还是难民!我刘玄德在此立誓:荆益之地,绝不关闭生门!”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这决定可能带来巨大的风险与负担,但却是对《星火宪章》所期许的“共御外侮”、“仁爱为本”最悲壮的坚守。荆益之地,成为了这黑暗乱世中,唯一试图点亮微光的孤岛。

四、血色星火

夜色如墨,吞噬着战火与瘟疫肆虐的北国大地。幽州蓟城以北那片被胡骑铁蹄蹂躏过的荒原上,寒风卷着灰烬与血腥,发出永无止息的呜咽。

赵云勒马停驻在一处被烧毁的坞堡残骸之上。白日里那令人窒息的喧嚣暂时平息,只剩下远处胡营连绵不绝的篝火,如同地狱深渊窥视人间的眼睛。他的白袍在夜风中翻飞,如同黑暗中的一抹孤光。身后,仅剩的两名白毦斥候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

“将军,查清了。” 一名斥候声音沙哑,压抑着悲愤,“粮草主要囤积在西南河谷三个大营,由乌桓步度根部重兵把守。马群集中在东北那片背风草场,是匈奴刘豹的命根子。被掳的百姓……大部分关押在营盘中间靠近中军的地方,妇孺另圈一处,守卫森严。拓跋力微的金狼大纛……在营盘正中央,靠近那条小河湾的高坡上,王帐周围三层都是他本族的鲜卑狼卫。”

“好。” 赵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脑中飞速计算着距离、守卫、可能的袭扰路线。以他身边这点力量,冲击任何一处都是送死。但刺,有刺的做法。

“李勇,王猛!”

“在!” 两名斥候挺直脊背。

“你二人,各带一包火油引火之物(赵云从胡骑小股部队处缴获),目标:西南粮营外围最西边的草料垛!动静要大!放火之后,立刻向西北方向撤离,制造至少两千骑袭营的假象!吸引步度根主力注意!”

“遵命!”

“其他人跟我!” 赵云眼中寒光一闪,“目标:东北马场!不用冲进去,在外围制造混乱!以强弓远射火矢,惊其马群!记住,一击即走!绝不可恋战!把匈奴人的注意力彻底拉过来!”

“得令!”

命令下达,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冰冷的执行。几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分开,扑向各自的目标。

片刻之后,胡营西南角,猛地爆发出冲天火光!紧接着,急促的号角声、胡骑的怒骂咆哮声、混乱的马蹄声骤然炸响!整个西南粮营外围陷入一片混乱,无数人影在火光中奔窜。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北马场方向也传来震天的马嘶人吼!受惊的战马在围栏内疯狂冲撞,火矢如同流星般射入营地深处!匈奴骑兵咒骂着,慌乱地集结、追出!

整个庞大的胡营,如同被捅了巢穴的马蜂,瞬间骚动起来!外围的巡哨被紧急调往出事方向,中军的守卫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注意力转移!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借着夜色的掩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营盘东南方一处防御相对薄弱的缺口,猛地突入!赵云!他放弃了马槊,仅凭手中一杆丈二白蜡长枪,人借马力,马借人势,如同离弦之箭,直扑营盘中央那片关押妇孺的营地!

“敌袭——!” 刺耳的胡语示警终于响起,但为时已晚!

银枪如龙,精准无比地挑飞两名拦路的胡兵!战马嘶鸣着撞开简陋的栅栏!赵云的目标明确:关押妇孺的几座最大、最牢固的囚笼!他不需要解救所有人,他需要的是制造更大的混乱,将胡人的目光彻底拉向这里!让潜藏在暗处的最后一名信使,有机会趁乱穿过营地!

他如同虎入羊群,枪影翻飞,所过之处胡兵纷纷倒地。囚笼内的妇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哭喊。

“点火!” 赵云低吼,长枪猛地刺穿一座囚笼的木柱,同时将一支点燃的火把狠狠掷向旁边堆积的毡毯杂物!

轰!烈焰腾起!照亮了赵云银甲染血、却依旧凛然如天神的身影!也照亮了无数胡骑惊怒扭曲的脸!

“拦住他!杀了他!” 胡语的咆哮震天响起。无数胡骑如同闻到血腥的饿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刀光如林,箭矢如雨!

赵云深陷重围!他的战马悲鸣着中箭倒地!他翻身落地,长枪舞动如风,在身周划出一片死亡的银弧!鲜血在他白色的战袍上迅速蔓延、凝结、再被新的血浪覆盖!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突刺,都精准而致命!他像一块顽强的礁石,在黑色的狂潮中死死钉在原地!他要用自己的血与火,为那渺茫的希望,撕开一道转瞬即逝的缝隙!

混乱!无边的混乱在胡营中央爆发!火光冲天,人喊马嘶!趁着所有目光都被那抹在重围中浴血奋战的银白身影吸引,一个如同阴影般的白毦斥候,贴着营帐边缘,利用混乱和黑暗,如同狸猫般向着营盘另一侧的缺口,亡命潜去!他怀中,紧紧揣着赵云以生命为代价争取来的、关于胡营核心布防的最后情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数千里之外的许昌城外。

那名来自颍川、早已精疲力竭的信使,在最后一次绝望的冲锋后,终于被冰冷的弩箭射穿了胸膛!他手中的染血文书无力地飘落在地,被马蹄践踏入泥泞。他圆睁着充满不甘与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许昌城那高大冰冷的城墙方向,气绝身亡。

铜雀台密室内,曹操(林风)正对着最新的斥候报告。上面清晰地标记着胡营因遭遇小股精锐袭扰(疑为刘备军)而短暂混乱的情报。他的手指在并州那大片猩红区域边缘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冀州腹地、邺城以南的一个点上。

“传令。” 他的声音如同冰原下封冻的河流,“曹仁、夏侯渊所部,前出防线二十里,于荡阴、黎阳一线构筑前沿壁垒。征调民夫三万,加固工事。同时……秘密联络冀州南部魏郡、阳平郡郡守及……倾向我方的世家。” 他的指尖在那个点上重重一敲,“告诉他们,若胡骑南下,邺城不保,许昌……是他们最后的生门。” 冰冷的指令,是收网前的最后准备。邺城的混乱与虚弱,已清晰可见。拓跋力微的铁蹄,在曹操眼中,竟成了扫清障碍的刀锋!

而在邺城那间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密室内,一个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颓然瘫坐的袁绍面前。

“主公……” 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袁绍犹如惊弓之鸟般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拓跋力微的使者……秘密到了。”

五、尾声·星坠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荒原上那场惨烈的突袭早已结束,只留下遍地狼藉的尸体和仍在燃烧的余烬。胡营的混乱逐渐平息,愤怒的咆哮和搜索的命令在夜色中回荡。

赵云拄着那杆折断的长枪,单膝跪在一片血泊之中。他银甲破碎,素白披风早已被血污浸透成暗红,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涌出热血,带走他最后的体温和力气。他身边,倒伏着数十具胡兵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失血带来的寒冷正迅速吞噬着他。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如同不屈的山岳。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东方天际那尚未显露的曙光,望向南方——那是新野的方向,是主公和军师的方向,也是……希望的方向。

他知道,任务完成了。情报,应该已经送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名兄弟是否真的冲了出去,也不知道这份染血的情报能否改变什么。但他尽力了。用这条命,履行了一名武将的职责,践行了心中的仁德,也……微弱地守护了那名为“星火”的理想。

视野的边缘开始泛起无边的黑暗。在意识彻底沉入虚无的前一瞬,他似乎看到一颗极其明亮、带着血色尾焰的流星,自北方的天际轰然坠落,划过邺城的方向,最终熄灭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铜雀台密室。

曹操(林风)站在巨大的琉璃窗前(董卓遗产之一,少量残片被复原安装),望着那颗异常明亮、轨迹诡异的血色流星划过天际,最终湮灭。他面无表情,如同冰冷的机器。窗玻璃上,反射着他身后巨大的北境舆图——那代表胡骑的猩红,正贪婪地吞噬着代表袁绍的黄色,如同滴入水中的浓墨,迅速而不可阻挡地晕染开来。

千里之外的成都。

彻夜未眠的刘备(陈默)站在府衙高台,也看到了那颗坠落的血色流星。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和冰冷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孔明……云长……翼德……子龙……” 他低低地呼唤着,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驿道旁。

青篷马车内,司马懿(仲达)再次掀开车帘一角,冷漠地注视着那颗血色流星划过天际,坠向邺城的方向。他那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玩味与洞悉的笑容。

“星火?” 他低低地、清晰地重复着这个词,如同咀嚼一颗苦涩又甘甜的果实,“欲图燎原?先看……尔等能否熬过这场焚身之劫吧。” 冰冷的低语,带着一种俯瞰棋局的苍凉与……隐隐的期待。

天边,第一缕微弱的晨曦,挣扎着刺破了厚重的黑暗。但北方的天际,依旧被烽火与瘟疫的浓烟染成一片绝望的铅灰色。大地之上,胡骑的号角再次低沉地响起,如同地狱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