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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安策反(1 / 2)

虎牢关外,那惊天动地的崩塌烟尘尚未完全散尽,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和震耳欲聋的巨响余波,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恐惧如同瘟疫,迅速在关隘内外蔓延开来。守军军心彻底瓦解,联军则被这超越时代的毁灭力量所震慑,攻势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了战场,仿佛天地都在为那撕裂山岳的力量而屏息。

然而,战争的齿轮一旦开始疯狂转动,便绝不可能轻易停下。对于“群星会”而言,虎牢关的崩塌只是一个开始,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庞大棋局中,落下的第一枚关键而沉重的棋子。真正的风暴,正悄然转向西凉军的根基——那看似遥远却更加脆弱的后心。

长安,这座旧都,在西凉铁蹄的蹂躏下苟延残喘。曾经的繁华盛景早已褪色,留下的是断壁残垣和麻木惊惶的面孔。昔日宽敞的天街,如今被西凉军悍卒的牛皮靴踏得坑洼不平,两侧的商铺多半关门闭户,门板上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残留着洗不净的暗褐色血污。巡弋的铁甲骑兵趾高气扬,长矛的寒光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闪烁,马蹄铁敲击着破碎的石板路,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嗒嗒声。空气中弥漫着烧焦木头的气味、污水横流的馊臭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压抑。

在这座被恐惧统治的都城深处,暗流却在地下汹涌。一座门庭冷落的旧日小官吏府邸后院,烛光被厚厚的毡毯遮挡,只透出微弱的光晕。蔡琰(苏清)一身荆钗布裙,秀美的脸庞上带着风霜和沉静。她坐在一张堆满了竹简、帛书和各式各样奇特工具(简陋的标尺、圆规、炭笔、算筹,甚至还有几个打磨光滑的琉璃片)的案几前,烛光映亮了她专注的侧脸。

她的指尖,正蘸着一种近乎无色无味的特殊药液,在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用作书画衬垫的素白绢帕上快速书写!笔尖过处,绢帕上只留下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辨的湿润痕迹。然而,当这块绢帕被送到特定的接收者手中,只需用一种特殊的药水轻轻涂抹,那些消失的字迹便会如同幽灵般重新显现!这是她根据古法,结合从“群星会”带来的微量化学知识,改良出的“秘写术”之一。

绢帕上显现出的信息,是貂蝉(柳烟)刚刚从洛阳城中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传递出来的核心情报摘要。蔡琰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绢帕,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读取数据:

长安关键人物情绪及关系网络(持续更新):

李傕: 性情暴戾,贪婪无度。对董卓倚重吕布、牛辅极度不满,尤恨牛辅以董卓女婿身份压制于己。其宠妾张氏,贪财虚荣,与长安数位豪商之妻过从甚密。

郭汜: 多疑善变,心胸狭隘。与李傕貌合神离,互相防备。其妻赵氏,出身西凉小部落,迷信巫祝,常请神婆至家祈福。

牛辅: 跋扈无能,然忠心董卓。近因“火雷引”转运受阻,遭董卓斥责严苛,迁怒下属,怨声载道。

长安旧族(以杨彪、士孙瑞为首): 深恨董卓废立、迁都、劫掠之仇,然畏惧西凉屠刀,敢怒不敢言。家族产业被西凉权贵强取豪夺者众。

西凉中下层军吏: 连年征战,思乡厌战。对李傕、郭汜、牛辅等上层将领奢靡贪腐、争权夺利深为不满。关东联军“只诛首恶,不问胁从”之口号已有流传…

蔡琰的指尖在“李傕宠妾张氏”、“郭汜之妻赵氏”、“牛辅怨声载道”、“旧族敢怒不敢言”、“中下层厌战”等字句上轻轻划过,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如同星辰在夜空中推演轨迹。她在脑中迅速构建着长安城复杂的人际脉络图。

“董卓(赵铁柱)在洛阳推行的那一套‘军功授田’、‘匠籍提拔’,动了太多人的奶酪。西凉本土的旧部曲贵族,长安被踩在脚下的旧士族,还有那些习惯了劫掠分肥的骄兵悍将…积怨已深,只差一把火。” 蔡琰低语,声音在密闭的房间里几不可闻。她提起笔,蘸上另一种色泽微黄的药液,在一张裁剪整齐的竹片上快速书写指令。字迹细小如蝇头,同样需要特殊药水才能显现:

令一(飞燕组): 仿造李傕部将胡封笔迹,密信郭汜心腹将领,称郭汜私吞洛阳转运财货。痕迹做旧,务必使其“巧合”落入郭汜手中。引信渠道:赵氏神婆。

令二(青鸾组): 仿杨彪门生口吻,匿名投书李傕心腹文吏,揭露牛辅借转运“火雷引”之机,私扣军资,中饱私囊,数额惊人。投书渠道:张氏常往之绸缎庄。

令三(玄蜂组): 散布童谣于市井流民及西凉军眷之中:“铅毒蚀骨,洛水呜咽,贪狼入室,祸起萧墙”。重点区域:西凉军眷聚居区、长安酒肆、工匠坊区。

令四(白泽组): 择机接触西凉军下层有威望之老卒,传递虎牢关军报(夸大伤亡),散播“破关在即,首恶难逃”之论。暗示东归无路,早作打算(投诚或自保)。

每一个指令背后,都对应着潜伏在长安城中、如同精密齿轮般运转的“群星会”秘密小组。这些小组大多由本地受压迫的寒门士子、被西凉军逼得走投无路的商贩、甚至是一些对上层将领心怀不满的西凉军低层人员组成。他们在蔡琰构建的严密情报网络中,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渗透着这座城市的肌理。

竹片写完,字迹迅速隐去。蔡琰将其小心地卷起,塞入一根特制的空心细竹管内。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一个不起眼的鸽笼旁。笼中并非信鸽,而是几只毛色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麻雀。她将细竹管小心地绑在其中一只麻雀的脚环上,轻轻推开一小扇窗户,将它放飞入沉沉的夜色之中。这些不起眼的小生灵,会沿着固定的飞行路线,将指令送达城中的几个关键联络点,由那里的“节点”进行下一步的接力传递。长安城密布的天罗地网,正在被另一张更加隐蔽、更加致命的罗网,层层覆盖。

长安城西,万年坊。此地毗邻西凉军眷聚居区,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的汇聚之地。一家门脸半旧不新的绸缎庄后堂,光线昏暗。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眼角眉梢带着精明。她看似懒洋洋地拨弄着算盘,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门帘外的动静。

一个穿着半旧葛布短衫、挑着空货担的汉子挑帘进来,像是走累了要口水喝。他放下担子,目光快速在柜台几匹散乱堆放的次等素绢上扫过。其中一匹绢布的卷轴处,似乎比旁边几匹微微凸起了一点,裹得也略显松垮。

“掌柜的,讨碗水。”汉子声音粗哑。

老板娘眼皮都没抬,朝旁边努了努嘴:“水缸在墙角,自己舀。”

汉子道了声谢,走到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放下瓢时,他的身影不经意地挡在了柜台与门帘之间。那只长满老茧的手,快如闪电地在那匹微微凸起的素绢卷轴处一抹!一个用油纸包裹、只有半截拇指大小的硬物,瞬间滑入了他宽大的袖袋深处。

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仿佛只是扶了一下不稳的布匹。汉子喝完水,挑起担子,转身便走。老板娘依旧拨弄着算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不久之后,这卷被做了记号的素绢,被一个坐着青布小轿、衣着体面的管事买走,送往了李傕宠妾张氏的外宅。而那个油纸包里的密信,则在另一个隐秘的环节,被巧妙地伪装成郭汜心腹将领放在书案上的一份普通军情抄录副本,悄然混入了郭府。

郭汜府邸内宅。其妻赵氏正虔诚地跪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小小神龛前,口中念念有词。一个穿着粗布袄、满脸褶子的神婆,手持桃木剑,跳着诡异的步伐,将符水洒在房间角落。

“夫人放心,天神庇佑,郭将军定能逢凶化吉…” 神婆沙哑的声音带着神棍特有的蛊惑。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低着头,端着茶水进来,脚步似乎有些慌乱,不小心碰翻了神龛旁的一个小香炉。香灰弥漫开来。

“作死啊!”赵氏又惊又怒地呵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侍女吓得跪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散落的香灰和香炉碎片。就在这混乱的遮掩下,一张不起眼的、沾了点香灰的折叠小纸片,被飞快地塞进了神婆放在旁边的破旧褡裢夹缝里。动作快得如同错觉。

侍女收拾好,惶恐地退下。神婆安抚着惊魂未定的赵氏,眼神却不易察觉地扫过自己的褡裢。法事完毕,神婆装模作样地收了酬劳,挎起褡裢离开郭府。转过几个街角,那张沾着香灰的小纸片,便出现在了一个戴着斗笠、蹲在街边卖草药的货郎手中。

数日后,郭汜议事堂。

气氛凝重。郭汜阴沉着脸坐在主位,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案几。几个心腹将领分坐两旁,神色各异。今日议的是粮秣转运之事,话题自然引到了李傕手下负责此事的将领胡封身上。

“将军,”一个心腹将领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道,“末将…末将听到些风言风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郭汜不耐地挥手。

“是…是关于上次从洛阳运回的那批‘额外’财货…”将领声音压低了几分,“手…最后落到我们兄弟手里,十成去了七成不止…还说…还说李将军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将领所说,半真半假,但时机和措辞都恰到好处地戳中了郭汜那根多疑的神经。这正是蔡琰指令中“巧合”落入郭汜手中的第一把火。

郭汜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本就对李傕不满,对胡封也素无好感。此刻听到这“风言风语”,虽无实证,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猛地一拍案几:“胡封?他敢?!”

“末将只是听闻…只是听闻…”将领连忙低头,不再多言。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普通的军情抄录副本,恭敬地放在郭汜案几上。这本是每日例行的公事文书,郭汜心烦意乱,看也未看,正要随手推到一边。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副本夹缝里,似乎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寻常的墨迹?那份抄录副本的纸张质地看似普通,但靠近边缘折叠处,隐隐透出

鬼使神差地,郭汜拿起那份副本,对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去!果然!在纸张的背面,透过薄薄的纸面,能看到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反写字迹!隐隐约约像是什么“…封…密报…傕…知…三车…”!

郭汜的心猛地一沉!他不动声色地挥退众人,独自留下。他取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水,极其轻微地涂抹在那份副本纸张的背面!随着水迹浸润,纸张变得半透明,一行隐藏在副本字迹间隙、用极其淡薄的墨汁写就的小字,清晰地显现出来:

“胡封密报:李傕已知大人私匿洛阳转运财货三车,藏于户县别院,恐对大人不利。阅后即焚。”

字迹歪斜潦草,像是仓促写成!但内容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郭汜耳边!“私匿”?三车?户县别院?!这是谁写的?!是胡封的手下?还是…某个想投靠我的人?郭汜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惊怒和猜忌填满!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怀疑这密报的真伪,而是:李傕!你果然知道了!你果然在暗中查我!还要对我不利?!一股被背叛、被算计的怒火猛地冲上郭汜的头顶!他死死攥着那份被水浸湿的副本,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杀机毕露!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傕府邸。

李傕的心腹文吏,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中年人,正恭敬地递上一份看似寻常的“市井流言搜集记录”。这是李傕吩咐手下每日都要做的功课,用以掌握舆情。

“将军,”文吏压低声音,指着其中一行蝇头小楷,“今日坊间有匿名书投入府中门房,事关…牛辅将军。”

李傕正烦躁于关外战事和牛辅仗着董卓女婿身份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怨气,闻言冷哼一声:“念!”

“是。”文吏清了清嗓子,“书曰:‘…知牛辅将军督运火雷引,借天灾阻滞,克扣军资,中饱私囊。崤山道所滑落之车,非天灾,乃人为!其上所载,多为沙石充数。所扣之精铁、皮货、钱帛,已密运往其长安城南私库…’”

“什么?!”李傕猛地站起身,眼中凶光四射!“牛辅?!他敢动军资?!还是火雷引这种要命的东西?!” 他对牛辅的厌恶瞬间找到了最猛烈的宣泄口!这封匿名书来得太是时候了!内容直指要害(牛辅转运受阻是事实),细节具体(克扣,沙石充数,城南私库),尤其是那句“非天灾,乃人为”,简直是戳中了李傕心底最阴暗的怀疑——牛辅故意拖延,就是想看他在前线吃瘪!他根本不需要去求证!这封匿名书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长久以来对牛辅的嫉妒、对其身份的怨恨、对其无能的鄙夷,此刻统统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杀意!

“好!好一个董家女婿!好一个牛辅!”李傕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扭曲,“给老子查!立刻去查城南!若真有他的私库…哼!”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森冷的杀机,已让心腹文吏不寒而栗。蔡琰指令的第二把火,将李傕对牛辅的怨恨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