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超市货架上，金属边框反射出刺眼的光。
空气里凝滞着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混杂着生鲜区隐约的鱼腥，像一块腐烂的糖，死死堵在每个人的喉咙口。
源头，就在那里。
李翠花臃肿的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底翻涌着粘稠的恶意，
嘴里喷出的每一个字都凝聚成墨绿色的气泡，噼啪作响，爆裂开细碎的、带着倒刺的精神毒针。
她的脚下，那片翻滚的泥沼如同活物，一张张和她容貌别无二致的扭曲脸孔争先恐后地浮现，
无声地尖叫、诅咒，又被后面涌上来的更多恶念吞噬、融合。
像个永不停歇的恶意搅拌机。
最恐怖的是她头顶。
一个由粘稠得如同凝固血浆构成的巨大喇叭状光环，正疯狂旋转着。
每一个旋转，都喷射出大量污秽不堪的词语气泡：
“老不死的”、“拖油瓶”、“早死早超生”……
气泡炸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猩红破坏符号的暗红冲击波，
如同瘟疫的涟漪，嚣张地横扫整个蔬果区。
恐慌像冰水浇头。
距离最近的一个大妈，正弯腰挑拣特价土豆，被那波纹扫过，
身体触电般猛地一挺，脸上瞬间爬满了难以遏制的烦躁。
她狠狠将手里一颗滚圆的土豆砸回筐里，溅起泥点。
“什么玩意儿！”她瞪着身边无辜的空气，咒骂声尖锐，
“挤什么挤！眼瞎啊？”
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独自站定。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父亲，脚步踉跄了一下。
眼神短暂地涣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怀里的孩子似乎瞬间变得沉重无比，几乎脱手。
孩子受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撕裂了死一般的沉闷。
真正的精神污染源。无形的毁灭，比刀枪更甚。
而在李翠花身旁，那个服务员小哥，小王，浑身绷得像块石头。
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浓烈到近乎化为实质的赤红！
那不是普通的愤怒，是血气！
是灵魂被践踏到极致后点燃的疯狂烈焰！
狂暴的气息几乎要冲破他单薄的制服。
可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愤怒核心，一点微弱却纯净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淡金色光芒，死死地护着他的心口——
那是他母亲的面容，是他最后的人性锚点，在无边恶意侵蚀下的唯一净土！
秦无忌站在几米开外的薯片货架旁，目光穿透这混乱的光污染和人心波动。
他眼底的寒光，骤然凝结成冰，锐利得能将空气割裂。
“系统。”声音在意识海里响起，没有丝毫起伏，冷得像万载玄冰。
【叮！宿主锁定目标：李翠花。型号：人间造粪机·妈宝巨婴典藏版。】
一个同样冰冷，却莫名其妙带着点滑板鞋摩擦音效的电子音在他脑海里蹦跶起来，语调活像刷多了短视频的00后，
【罪名分析：‘孝道诅咒’Ax（持续施放中），‘精神污染’LV Up（覆盖范围持续扩大）。当前污染指数：A+！啧，这浓度，都快腌入味儿了。】
系统的电子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建议执行方案：‘慈母问候套餐’豪华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包邮哦亲！保证原地升天，孝出强大！
是否兑换？所需功德点：250点。特别折扣，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咯！】
秦无忌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破系统，升级后好像把数据库连进了某宝评论区？越来越离谱了。
“执行。”
【好嘞！‘慈母的爱·声波轰炸版’已激活！250点功德扣除成功！系统小本本记下了，宿主真大方！】
系统音效里甚至夹杂了金币哗啦啦掉落的幻听。
指令下达的刹那，秦无忌的双眼深处，那流转着神秘符文的瞳孔骤然亮起。
一道凡人肉眼无法捕捉的、纯净得如同凝结月华般的银白光束，
自他眸中射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李翠花头顶那个散发着污言秽语气泡的暗红喇叭光环！
滋滋——！
一阵如同高温烙铁烫在冰水里的尖锐噪音，猛地撕裂了空气！
那旋转不休的喇叭光环骤然一僵！
紧接着，异变陡生！
光环表面疯狂喷射的恶毒气泡，像是录像带被摁下了倒放键，
诡异地一顿，随即猛地回缩！
所有那些“老不死的”、“拖油瓶”的字眼，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塞了回去！
下一秒，光环猛地逆转！旋转方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再是向外喷射污秽，而是变成了向内疯狂吞噬！
目标——光环正下方，那张因惊愕而瞪大、扭曲变形的肥腻脸庞！
“呃……呃啊！”
李翠花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般的怪响。
她脸上的恶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
无数个声音，无数个苍老、疲惫、饱含哀伤与不解的声音，穿越时空的壁垒，在她自己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不再是诅咒，而是她过去几十年，日日夜夜砸向母亲的那些尖酸刻薄、最伤人心的污言秽语！
“老棺材瓤子！活着浪费空气！”
“你怎么不去死？死了我好清静！”
“伺候你？伺候你个瘫子？呸！你也配？”
……
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她自己的意识核心！
比她之前散播出去的诅咒，强横了何止十倍！
那是她施加给至亲最深的恶毒，此刻被系统以规则之力千百倍地反弹回来！
“不！！闭嘴！都给我闭嘴！！”
李翠花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硕大的脑袋，眼球暴突，布满血丝，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臃肿的身体筛糠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脚下那片翻涌着扭曲人脸的泥沼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
滋滋作响，疯狂蒸发、收缩！泥沼中那些哀嚎诅咒的脸孔，
此刻也换上了极度痛苦和惊惶的神情，仿佛正在承受她意识崩坏的同步反噬！
污染源头的崩溃，直接导致了向外扩散的诅咒波纹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电源的劣质音响。
那些被波及而烦躁、失神、愤怒的顾客们，如同大梦初醒。
茫然地眨着眼，看着自己手里被捏得变形的土豆，听着怀里孩子委屈的哭声，
脸上先是困惑，随即升起一股被愚弄后的强烈羞恼。
“刚才……我怎么了？”
“鬼上身了？莫名其妙发火？”
“这疯婆子搞的鬼？！”
人群的怒火，开始从茫然转向聚焦，像无数条无形的引信，噼啪燃烧着，
指向场地中央那个抱着头、发出非人哀嚎的肥胖女人。
就在这短暂的真空时刻，就在秦无忌冷静审视着目标被自身恶业反噬的痛苦画面、
系统还在他脑子里兴奋地刷着【Nice！倍返暴击！宿主这波操作666！】的弹幕时——
呜！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超市浑浊的空气！
快得像一道劈开乌云的闪电！
一条包裹在紧身黑色运动长裤里的腿，线条流畅得惊心动魄，带着无匹的力量感，
从侧后方人群的缝隙中悍然扫出！
目标，正是李翠花头顶那个虽然已被秦无忌重创、但仍在疯狂逆转吞噬、散发着诡异红光的污秽光环！
砰！！！
结结实实的闷响！
那腿，与其说是“扫”，不如说是“劈”！精准、狠辣、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凛冽！
漫画里才有的完美线条，裹挟着现实中足以踢断木桩的恐怖力道！
那个由污秽粘液和精神诅咒凝聚成的喇叭光环，在被秦无忌系统之力重创后本就处于能量紊乱的脆弱状态，
遭此雷霆一击，瞬间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血色玻璃器皿，轰然炸裂！
噗嗤——
大量的、散发着腥臭味的暗红粘稠能量汁液四散飞溅！
如同被踩爆的巨大脓疱！离得近的几个围观者被溅了一身，吓得尖叫着连连后退。
光环碎片如同被火燎过的纸片灰烬，簌簌飘落，尚未落地，便在半空中化作一阵恶臭的黑烟，迅速消散。
“吵！死！了！”
清冽的女声，带着一丝刚运动过的微喘，还有毫不掩饰的嫌恶与不耐，在炸裂的余响中清晰地响起。
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秦无忌转过头。
周汐颜就站在他侧后方一步之遥。
刚才那一记惊天劈腿的飒爽姿态已然收回，变成了随意的站姿。
额角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她微微歪着头，那双清澈灵动的杏眼正瞥向李翠花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看垃圾般的鄙夷。
鼻翼还因为刚才那爆发性的一击微微翕动着，嘴唇抿成一条略显不耐的直线。
阳光透过超市高高的采光顶棚玻璃，恰好有几缕落在她身上。
汗水在她小巧的下巴尖儿汇聚，欲滴未滴。
那身简单的运动装束，勾勒出青春逼人的弧线，此刻却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锐气。
秦无忌眼底那万年不化的寒冰，在这一刻，似乎被那缕阳光融化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肩线，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松弛了那么一丝丝。
周汐颜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倏地转回头。
杏眼对上秦无忌的目光，刚才踢爆邪物的飒爽和嫌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