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忍住笑,板起脸:“怎么?不敢?”
侯吉一激灵,猛地挺起瘦弱的胸膛(虽然没什么效果),闭着眼大喊:“敢!有啥不敢!侯吉保证把信送到!”
刘昊当即修书一封。信中,他先是语气“恭敬”地感谢郡守大人挂怀,声称自己此前深入塞北“巡边”,偶遇小股胡匪,发生“些许摩擦”,幸赖将士用命,已“妥善处理”,并“缴获颇丰”。如今安然返回,特此报备。信中只字未提慕容内乱和“火神祝”,更不提郡守之前的“抚恤”和试探,仿佛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后,他笔锋一转,提到郡内似乎有些“宵小之辈”,趁他巡边之际,觊觎“朝廷产业”(指孙家遗产),扰乱地方安宁,他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恐不能坐视,特向郡守大人“请示方略”。
这封信,写得滴水不漏,既展示了实力(巡边、歼敌、缴获),又摆足了姿态(尊重上级,请示工作),同时暗藏机锋(点出豪强不法,逼郡守表态)。
信被交给瑟瑟发抖却又强装镇定的侯吉。这小子揣好信,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引得熊山在后面跺脚低吼:“猴崽子你给俺争点气!”
送走了信使,刘昊立刻开始下一步动作。
他让张诚从北地带回的俘虏中,挑选出几十名最是凶悍、面相最恶的慕容骑兵,剃光半边头发,脸上涂抹油彩,换上破烂皮袍,由一队精锐老兵押解着,故意从山寨出发,大张旗鼓地“押送”至郡守府治下的边境矿场“服苦役”。
这支诡异的队伍一路招摇过市,那些俘虏虽然被捆着,却依旧野性难驯,龇牙咧嘴,咆哮不止,吓得沿途百姓商旅纷纷避让,惊恐万分。
“看!那就是虓虎爷抓的胡虏!”
“天爷!这么凶的胡子都被抓了俘虏?”
“虓虎营真是……太凶残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虓虎刘昊不仅没死,还跑去北边抓了一堆穷凶极恶的胡虏回来做苦工!这带来的震撼,远比干巴巴的战报更有冲击力。
数日后,郡守府。
郡守赵汝成看着面前案几上那封刘昊的亲笔信,又听着手下人关于“胡虏过境”的详细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派去的使者回来都说山寨防守严密,探不出虚实。如今刘昊这封信和这番“表演”,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回来了,实力更强了,北边的事我摆平了,现在南边这些苍蝇,你郡守看着办。你要是管不了,我就自己“妥善处理”了。
尤其是那队招摇过市的胡虏俘虏,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武力炫耀和威慑!
“砰!”赵汝成气得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笔墨纸砚跳起老高。
“嚣张!何其嚣张!”他咬牙切齿。刘昊此举,根本没把他这个郡守放在眼里!
但他能怎么办?发兵征剿?凭什么?对方刚刚“巡边有功”,抓了胡虏,维护了边境安宁(至少表面如此)。自己之前还派人去“抚慰”过。现在翻脸,道义上站不住脚。更何况,刘昊如今凶名赫赫,麾下兵强马壮,真打起来,胜负难料,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只会便宜了其他人。
可不闻不问?难道真眼睁睁看着刘昊吞并孙家产业,势力进一步坐大?
就在赵汝成左右为难、怒火中烧之际,屏风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缓缓响起:
“府君何必动怒?此子虽悍,却不过一莽夫耳。其所恃者,无非兵锋之利。然这世间,能杀人的,可不只有刀剑。”
赵汝成猛地抬头:“长史有何高见?”
只见长史赵康(他与郡守同姓,但并非亲族,只是心腹)从屏风后转出,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容,低声道:
“府君莫忘了,咱们手里,可还捏着一条线呢……‘影蝎’的人,可是对咱们这位刘校尉,很感兴趣啊……”
赵汝成瞳孔微微一缩:“你是说……借刀杀人?”
赵康阴笑着点头:“‘影蝎’手段,神鬼莫测。既然刘昊不让咱们省心,那不如……就让专业的人,去处理专业的事。咱们只需……稍稍提供一点‘便利’,比如,刘校尉麾下,似乎新招揽了两位……‘奇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正在山寨校场上,一个努力想挺起胸膛却总像在偷东西的熊山,和一个跑步训练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的侯吉。
郡守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一丝残忍而期待的笑容。
山寨里,正对着木人桩发泄多余精力的熊山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狐疑地四下张望:“怪事,谁念叨俺?”
旁边的侯吉则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磨破的鞋底,小声嘀咕:“送信就这么累,以后真要上阵杀敌可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