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嬛此人,我与之交锋数次。其用兵,绝不可常理度之。她麾下虽寡,却皆精锐,更兼其本人诡计多端,最擅搅乱战局,于不可能处寻得生机。十万大军齐出,看似泰山压顶,实则战线绵长,首尾难顾,正予其可乘之机。”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计策说了出来:
“某愿引本部兵马为偏师,不出大路,绕行鄣县,奇袭中陶!若主力胜,我可断其归路;若战事有变,我亦可为奇兵,袭扰其后!如此,方可保万全!”
庞德立刻踏步上前,声如洪钟:“末将庞德,附议少将军之策!吕嬛狡诈,不可力敌,唯有奇正相合,方能克敌制胜!”
汧水之战,他依旧心有余悸。吕嬛那种将人算计到骨子里的做派,确实不得不防,只要体验过一次,便是终身难忘...
帐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和嘲讽。
“哈哈哈!”梁兴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马孟起!我没听错吧?十万对一万,你还要分兵?还要绕远路?你是昨夜被噩梦魇着了,还是被那吕娘子的名头吓破了胆?”
马玩阴阳怪气地接口:“就是!绕行鄣县?那得多走上百里山路!等你的奇兵到了,怕是吕嬛都老死在中陶城了!莫非是想借着迂回之名,行避战之实?”
李堪摇头晃脑,语带讥讽:“马少将军勇冠三军,今日怎地如此怯懦?莫非是上次被俘,落了病根?”
张横也跟着起哄:“带着庞令明?是怕路上遇到狼,还是怕吕嬛派个美人出来把你掳了去?哈哈哈!”
杨秋和成宜虽未放声大笑,但也是面露哂笑,微微摇头。
杨秋低声道:“孟起终究是年轻,太过谨慎了。”
成宜则对身旁人道:“兵力十倍于敌,还要行奇招,确实...欠考虑了。”
满帐的嘲笑声如同冰雹般砸向马超和庞德。
李堪更是粗鲁地吼道:“怂包!枉你号称神威天将军,竟惧一女子至此!真是丢尽了寿成兄的脸!”
韩遂端坐其上,面无表情,甚至端起案上的水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乐见马超成为众矢之的,这有助于削弱马腾在联军中的影响力。
马腾的脸色,在这一片嘲讽声中,由沉静转为铁青,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
每一句嘲笑,不仅针对儿子马超,更像一根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马家的脸面上。
“孟起!令明!”马腾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帐内的嘈杂,“军议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马腾。
马腾目光如刀,狠狠刮过马超和庞德,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军压境,以堂堂正正之师碾压宵小,方是正道!收起尔等怯懦之言,休要再提什么分兵迂回之事!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番话,表面是严厉训斥自己的儿子和部将,维护军纪和联军“团结”,实则字字句句,都是在向韩遂和满帐军阀表明态度:我马腾,顾全大局!
庞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但在马腾的目光逼视下,终究是愤然松开了刀柄,重重哼了一声,退后一步。
一旁的阎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那抹冷笑终于不再掩饰。
他看着马超微微颤抖的背影,心中快意无比,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亲随道:“哼,空有匹夫之勇的马儿,今日总算尝到众口铄金的滋味了!提出这等迂腐之策,简直是妇人之仁!”
这“妇人之仁”,既嘲讽马超怯懦如妇人,也暗指他们的敌人正是一个妇人,不屑之意十足显露。
然而,在一片或嘲笑、或快意的目光中,唯有成公英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这个联军,内部满是裂痕,只能打顺风仗,战事若有一丝不利,怕是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