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甜秆高粱(1 / 2)

金秋十月,田垄间翻滚着沉甸甸的果实,正是一年里最该弯腰收获的好时节。

吕布一家踏着田埂往自家地里走去,准备开始收割庄稼。

连平日里极少下地的严氏,都换上粗布衣裳,拎着装满凉饮的水壶,另一只手攥着磨得锃亮的镰刀,显然也想搭把手。

其实现在已经过了粟米的收割季节,除了吕布家的穗粒红得发黑,周围的田地早就犁过一遍了,田里的老农播种的播种,沃肥的沃肥,纷纷种起了冬麦。

一年两熟,春粟秋麦,是在这片土地上已是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的农事常识。

农人为了吃饱,更是不会让土地闲着,即便一时无活可做,也总要站在地头,与邻田的老友闲聊几句,仿佛每天看一眼自家田地,心里总能踏实几分。

聊到兴头,自然要问起亩产斤数,脸上更是露出丰收的笑颜,那被太阳晒黑的皮肤,随着笑声褶皱起来。

十税抽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赋税,这事除了文帝景帝,再也没人干过。

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事,便是家里屯放的粮食,已经放不下了,若是来年夏粮再丰收,怕是要卖掉一些才行...

“你说这温侯...就收我一石米,咋就能养得起那么多人马?昨个儿我可在官道上看见了,那浩浩荡荡的马队,杀气腾腾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听人说,那些税吏拉着粮食直接进了府库,没有再经过地主的手,他们管这叫...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道理咱不懂,但温侯就是养得起,而且还在不断招兵,我家那大小子去了,说是当了什么...府兵。”

“你就三个儿子吧?怎会想到去当兵?这刀剑无眼的,万一有个好歹,以后岂不是少分了十亩地?”

官府以户均田,实际上是以丁授田,好好的儿子养大成人,正是分田之时,怎能让他去当了兵卒丘八?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老农咧嘴一笑:“听说军府里教人学问,白天出操,晚上认字,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一刻都没得闲;这是练兵吗,分明是练军官,别说老哥我没提醒你啊,如果不想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就让你家那小子也去试试。”

随后他又啧啧摇头:“可惜太瘦了,就怕人家不要。”

“不要更好!我还怕被抓壮丁呢。”

“不信拉倒,你啊!头发秃,连见识也给秃没了...”

他忽然看见不远处走来一队人,赶忙说道:“快看,那个女娃又请人过来干活了。”

“哟!还真是,她家这样种田,不够交税吧?”

“谁知道呢,兴许本就不缺钱。”

“快别说了,赶紧上去问问,那个沃肥之法是如何做的,上次我用过之后,那片田地的穗子直接挂弯了杆子。”

“对头!瞧我这脑子,走走走,一起去!”

......

吕嬛握着粗壮的高粱杆子晃了晃,把脑袋仰到极限,看着比八尺男儿还要高的穗头,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问道:

“父亲,咱们没认错田吧,我种的是高粱,不是甘蔗啊,怎会高成这样?”

“哼!为父天天下地锄草,岂会认错!”吕布没好气地指了指周围:“更何况,这等离奇作物,放眼整个关中,只有咱们家在种。”

他随手用镰刀劈下一穗杆子,抓在手上掂了掂分量:“若非长势喜人,为父都不敢下地干活了。”

一想到踏进田间,背后就被一帮老黔首指指点点,那感觉,犹如锋芒在背一般,堪比当年关东十八路诸侯来攻...

吕嬛望着眼前高耸如墙的“青纱帐”,心下亦是无奈。

种都种了,总要尝尝味道如何吧。

她确实没见过高粱,更不知道甜秆高粱会长得这么高。

“纪灵过来!”

“都督,”纪灵闻声大步趋近,抱拳问道:“可是要开始收割?”

吕嬛微一颔首,抬手握住一根粗壮的穗杆,沉声道:“穗头连带下方杆子,截留三尺。余下杆体,一律从根部切断,全部运回工坊,不得遗落。”

“诺!”

纪灵得令,豁然转身,手中镰刀向着无边田垄一挥,声如洪钟:“工兵营,随我上!”

刹那间,早已待命的士卒们应声如雷,纷纷擎起磨得雪亮的镰刀,如冲锋般涌入茂密的秫秫地中。

但见寒光闪动,秆杆应声而倒,方才还肃立无声的田野,顷刻间便被热火朝天的收割声响所吞没。

此情此景,吕嬛微微失神,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锤子与镰刀...她看了那面旗帜十二年,今日才理解镰刀的意义,它象征的绝非暴力,而是劳动者与土地之间最原始、最庄严的契约:用辛勤的汗水换得丰收的喜悦。

“德祖!你负责称重,待会要计算亩产。”

“诺!”

杨修让人抬着大秤,自己则是抱着一捆高粱穗放进篮筐中,不时提笔记录着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