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进入太学院时,蔡琰刚好忙完,只见她伸了伸腰,让一旁的女夫子帮忙收拾一下名册书简。
随后起身带着貂蝉,游览起了太学院。
穿过半倾的棂星门,脚下青砖缝里已冒出丛丛野蒿。
阳光从龟裂的庑殿顶漏下来,在蔡琰月白的曲裾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
“这太学原是光和年间重修的。”蔡琰望向不远的脚手架,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寂落。
“自董卓伏诛后,兵祸叠着天灾,一闹便是至今。往日博士们讲经论道的明伦堂,如今也塌得只剩大半残垣了。”
两人行至一处荒园,枝叶枯疏间满是萧索。
蔡琰忽然驻足,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笑意,轻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选在此地与你相聚?”
貂蝉顺着她的目光扫过满园荒寂,缓缓摇头,“从前在长安,你我虽同处一城,却无半分交集,我实在猜不透缘由。”
蔡琰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昔日长安繁华尚在之时,两人虽同在这座城里,却始终未曾谋面,只凭坊间传闻,约莫知道对方的些许事迹。
蔡邕之死,根子本在王允。
按常理说,蔡琰纵是将这份怨怼迁到吕布、貂蝉身上,也并非不可理喻。
可此刻晚风掠过荒园草木,她望着眼前人,心底翻涌的竟只有一片空茫,那该有的恨,半分也生不起来。
“听说你在找庭院?”
“正是。”见话题终于落至正题,貂蝉略一颔首,语气恳切起来:“我想寻一处带店面的宅子,用来卖些山货度日。”
其实,卖山货只是顺带。
她真正的心思,是在这长安城里安下一处稳妥的联络点,既能暗中打探消息,也能让下属在奔波疲惫时,有个暂避风雨的去处。
“这个不难,”蔡琰满口答应下来:“东市有一处临街宅院,可住人,可贩货,我便做主让你入住。”
“租金几何?”听闻是东市的宅子,貂蝉语气里藏不住欣喜。
东市,那曾是长安最繁盛的商业中心,现今虽墙垣带尘、热闹不再,可自打治安稍有恢复,各地商贩已陆续往这儿聚,连远道而来的胡商,都见着不少了。
这般黄金地带,怎能不动心?
她甚至想撤掉联络点,专心用来做生意了,也好在岁末给山上的姐妹们添件衣裳...
“长安...不缺金钱。”蔡琰感觉自己说这话没人会信。
但事实上,货币系统崩盘时,最好的交易方式,除了黄金之外,便是以物易物。
她目光轻轻扫过貂蝉,话锋忽然一转:
“长安城里最缺的,便是能教书的夫子。你若愿意,每日过来授几堂课,这宅子的租金,便全免了。”
“教书?”貂蝉的眼眸骤然睁大,满是错愕。
向来只有她向别人请教的份,何时轮得到她去教别人?万一误人子弟可就不好了。
她忙不迭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措的推辞:“...我不行的!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哪里能教给别人什么呢?”
蔡琰的声音又轻了几分,目光落在貂蝉身上,带着几分探询。
“你可有涉猎过君子六艺?五经可有学过?”
貂蝉虽摸不透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却还是坦诚作答,语气平和:“除了射术与御术之外,其余的我大抵都略知一二。”
蔡琰闻言很是满意,更是不能放她离开了。
只要是个正经汉人,都知道‘略知一二’这个词的含金量。
但想来也正常,王允倾力训练出来的顶级特工,定然是个多面手,不然如何应付错综复杂的局面。
“除了免租金,这学院的祭酒,便由你来担任。”
“呵...我真的不行!”貂蝉连连摆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祭酒耶!以往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才能胜任,吕布这是没人可用了吗?
但...还真让貂蝉猜对了。
长安历经多年战乱,哪里去寻找夫子,即便现在安定下来,冲着吕布的名声,也没人会想不开来关中当夫子。
倒是从平阳城里找出好些识字女子,但学识参差不齐,加之现在处处需要用人,实在不能错过貂蝉这个拆袋可食的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