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下,是丝缎般的凉意,以及衣料下坚实肌理的轮廓。默能感觉到,在她轻柔的抚摸下,水清漓原本或许因长时间维持某种状态而略显紧绷的背部线条,正一点点地松弛下来。他枕在她颈侧的呼吸,均匀而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带来一丝微痒,却更添心安。
水榭内静得能听到远处静水湖细微的潮汐声,以及苏皖沫体内仙力流转时与周遭水元素共鸣的、几不可闻的嗡鸣。舒言果然如默所料,在最初一瞬的惊愕(尽管他极力掩饰,但那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之后,迅速垂下了眼帘,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皖沫身上,心中默念: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皖沫的守护者……
时间,在这无声的温情流淌中,再次变得缓慢而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默感到怀中的水清漓似乎动了一下。并非要起身,而是更深入地往她怀里偎了偎,仿佛贪恋这份温暖与安宁。一个低沉而略带一丝沙哑,却依旧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在她耳畔极近处响起,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都解决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来时特有的慵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般的询问。显然,他虽然感知到了过程,但或许并未分神去关注所有细节,尤其是……默那些“别出心裁”的手段和后续的发展。
默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冰凉的发顶,声音含笑,同样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私语:“嗯,都解决了。乐姐姐出手,皖沫仙体已成,根基稳固,再无隐患。八风……也来过了,又被我‘请’走了。最后嘛……乐姐姐恢复后,有人在外头等着,接她回音阙小筑了。”
她刻意省略了中间那些“连哄带吓”、“诛心之曲”以及乐音脸红逃跑的细节,只陈述了结果,但语气中的那点小得意,却是掩藏不住的。
水清漓似乎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他似乎对过程并不十分关心,只要结果是好的,且没有打扰到他的静修(或者说,没有打扰到他在她身边的这份安宁),便足够了。他又安静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些,带着一丝淡淡的赞许:“你做得很好。”
这句夸奖,并非针对她撮合乐音与八风的“壮举”,而是对她妥善处理了家事,保护了妹妹妹夫的认可。在他心中,默的聪慧与能力,从来都不需要怀疑。
默闻言,心中暖意更盛,像有温泉水淌过。她收紧了环住他的手臂,轻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王妃。” 这话里,带着小小的骄傲,更是对他的一种亲昵的回应。
水清漓似乎也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淡,却仿佛能融化冰川。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依偎着她,享受着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静谧时光。在外,他是威严莫测的水之主宰,背负着维系世界水平衡的重任;唯有在她身边,在她怀中,他才能暂时放下一切,做回单纯的“水清漓”。
默也不再言语,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目光温柔地落在水清漓安静的侧脸上,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感受着这份沉静而厚重的幸福。
水榭内,水光潋滟,映照着相拥的身影。一边是新生仙体与凡尘守护的执着,一边是历经万古的王权与温柔港湾的依恋。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与状态,在这静水之畔的水榭中,奇异地和谐共存,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直到,苏皖沫周身那最后一丝不稳的仙力波动也彻底平复,与静水湖的水韵达到了完美的和谐统一,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预示着即将从深层次的入定中苏醒。
几乎是在同时,水清漓在默的怀中微微一动,默会意,轻柔地扶着他,让他重新坐直了身躯。就在他坐直的瞬间,那股属于水之王者的清冷威严气息,便自然而然地重新笼罩了他,仿佛刚才那个依偎在她怀中寻求安抚的男子,只是惊鸿一现的幻影。
但默知道,那不是幻影。那是独属于她的、最真实的他。
她与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两人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即将醒来的苏皖沫和一脸期待的舒言。
新的篇章,即将为这对有情人展开。而他们,将继续作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见证并守护着这一切。